1 ) 无限接近透明的灰
可能,当贾樟柯远离了《小武》《站台》那几部早期的、灰蒙蒙的粗粝作品之后,影迷们对于他的评判就注定分裂了。这与人们的见识和成长速度有关,也与贾樟柯自己的奔跑节奏有关。总体上而言,很多观众停在了原地,而贾科长自己提拔了自己。
大多数人最初爱上贾樟柯,是因为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呛人的尘土气息。很多人觉得,贾樟柯必须一直这样灰头土脸下去,像一颗绝望的钉子,有必要终生扮演那种边缘而决绝者的代言人,哪怕付出锈蚀自己的代价。但是,贾樟柯怎么可能困住自己呢?如果他的野心真的如此狭窄,那么他最初的作品中也不会渗透出那样击中人心的力量。所以,贾樟柯的变化是注定的。他从叙述自身经验转变成一个可以对更庞大的世界进行虚构写作的作者,这种转身是成为真正导演的必要一步。很多被寄予厚望的艺术片导演都困在了那道门槛之前。而贾樟柯顺畅地越过了那个微妙的鸿沟,而且并不是以损伤自己的特性作为代价。
和《天注定》相比,《山河故人》口碑的共识度可能会高一点,但也不太可能完全被调和。喜欢它的人会认为贾樟柯已经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国际化地位,而不喜欢它的人,这部空间线横跨大洋,时间线又直指未来的电影,简直就是装逼过度的一桩铁证。
其实,即便贾樟柯在《山河故人》中拍摄了海边别墅和私人飞机以及具有科幻色彩的平板电脑,但这部戏仍然特别“贾樟柯”,因为你顺着那根线索找到的那只锚,仍然深深地扎在山西的县城里。
一度,贾樟柯想远离县城,他曾经反问,“难道我就只会拍县城吗?”其实,他并不太在乎拍摄的是县城还是都市。因为从整体意义上讲,中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县城——肆无忌惮,野蛮生长,不伦不类,活力非凡。
而贾樟柯对于这一切的呈现,不喜不悲,灵活而具有调试性。这个矮小的男人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可以放松地行走在欧洲的红地毯上,也可以瞬间回到县城的小面馆里,在他身上,你几乎看不到文化时差。有太多的导演只能顾及一种文化语境,而贾樟柯可以用标准的中国视角拍摄中国,但与此同时却具备奇妙的世界味道。这来源于贾樟柯对于中国的态度,混杂着旁观和亲昵。他高度理解这个国家,却又天然与其保持着警觉与疏离。
这种呈现中国的方式在《山河故人》中异常明显。有时,甚至同时具备高度陌生化和高度的亲近感。比如,那段有关未来的设定。其实,甩向未来的那段故事,一点也不装逼,那是自然而然生长出的时间线。与其说其中的细节有科幻元素,不如说更像是现实缝隙中挤压出的魔幻,像是幽灵般的一笔,如同《三峡好人》中那个突然窜上天的火箭。
《山河故人》与上一部《天注定》完全不同。《天注定》更像是贾樟柯的一口恶气,一声牢骚,一次摔摔打打。他几乎没有运用最擅长的耐心与缓释技术把抱怨与发泄进行进一步的深化,也没有对注定的暴力和突如其来的死亡进行精神性的探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 《天注定》是贾樟柯最易读懂的作品之一,表浅,像个插曲,犹如一个有性格但一直好脾气的男人发泄了一通,发泄完了,重新收拾起来过日子。而《山河故人》从那种短促的、爆发的气息和节奏中彻底还魂,又一次有了绵长的喘息。它是一幕舒缓、隐忍却到处密布着残忍的故事。而这一次的残忍,不是来源于社会冲突和身体层面的暴力,而是来自于更无法言说的命运和时间的碾钵。
电影中三个人的命运呈现了这个时代最典型的三种分裂。最初,是时代的变革分裂了他们,他们自己选择命运,有意识间杂着无意识。有人觉得自己可以骑在时代身上,志在必得;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更加高渺地看待命运,好像处乱不惊但最终一败涂地;有人在随波逐流中做出了效益最大化的抉择。而当时光流转之后,他们不但被命运分裂,三个人也开始了又一次的自我分裂。
最终,孩子成为了最悲剧化的象征,犹如漂浮于这个世界中的、一颗无辜的原子,从山西的县城飘荡到上海,又飘荡到澳洲,在大洋的边缘囚禁与挣脱,在天空中展开一段绝望的忘年之恋。而那个与之亲昵的女人的身份也高度象征化,老师、母亲、情人、人种意义上的亲近者……两个被自己的世界放逐的人,在异乡中用肉身的焊接寻求精神上的切近,但最终注定更进一步疏远了彼此。他们想买票回到山西,但最终因为一次争吵无法成行,这不但是现实中的困境,也是精神上的隐喻。人,怎么可能真的回得到过去呢?某种程度上说,最后那段有关未来的呈现,已经残酷地告诉我们,曾经亲昵的人们被时光搅散了,他们不光隔着物理意义上的大洋,其实隔着精神上的次元。在空旷的屋子中包饺子的涛,在大洋岸边独自站立的儿子,二者哪还在同一个宇宙中呢?
人们总以为自己是被地域分隔,其实,当中国的变化速度超越常态的时候,我们所处的环境已经犹如离心机,早把我们甩进了不同的虫洞。最悲哀的是,我们总觉得彼此尚有重逢的可能。但永久分别的种子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当缠着丝巾的儿子从飞机上被空姐送下来的时候;当他在姥爷的棺椁前迟疑着无法下跪的时候;当她叫着妈咪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妈妈和儿子永远失去了彼此。最终,这个黄皮肤的孩子忘记了母语,被种植在了澳洲,只留下一个叫做“美元”的名字,这个名字残留着中国转型期粗暴得毫不掩饰的野心,像一个伤疤,让孩子在哪个文化中都不得安放。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部作品有着浓厚的悲伤基调,就像贾樟柯的大多数作品一样。他并非故意呈现一种戏剧化的悲伤,只是他所呈现的这个国度,本身有着挥之不去的悲剧涂层。
大多数中国观众无法接受那种高度还原生活本貌的电影,这源自人们对于现实生活的回避。有太多忌惮和不满,于是他们想扭头不看,充耳不闻。他们无法接受银幕像镜子一样反射残酷的现实影像,而贾樟柯的作品有一种无声的逼迫感,逼迫着人们通过巨大的银幕,望向自己无处可逃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贾樟柯的作品在当下中国,永远无法取得票房回报的原因。对于说出真相的人,有些人称颂其为英雄,而有些人则斥责他揭掉了自己虚妄的保护色。
更多的、从早期就爱上贾樟柯的影迷来说,他的吸引力在于某种程度上的抵抗,抵抗靓丽,抵抗修饰,抵抗昂扬。但是,贾樟柯其实一直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操持着摄影机的抵抗者,他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艺术家,只不过在客观上所喜爱的图像与这个大国崛起背景下,官方与主流话语乐于述说的腔调不太一样而已。他不是那种故意拍摄黑色事件以刺破中国的导演,更不是那种用鲜红色幕布遮挡中国的导演,也同样不是用粉红的艳丽涂抹中国让人遗忘现实的导演。他无限接近透明的灰。他一直在中国遍布着痰迹、尘土、机遇和小广告的地面上贴地飞行。
(文/杨时旸)
2 ) 朋友送我的观后感
因为工作原因,我虽然身在戛纳,却一部影片未看。好友看了片子,就发篇小文给我,很是感动。
现在典礼已结束,但我不想改变她的初看感受,并且我也想抱着她这份心情与推荐走进影院欣赏《山河故人》。就像文里写的“不管贾导最终是否拿奖,《山河》早已在戛纳大放异彩“。好的电影不应该被错过,至少要去观看。
以下:
在来到戛纳的第八天,我终于拿到了第一张正式邀请函。更令我高兴的是,这的确是我今年最想看的一部电影。在看之前就听说此次《山河故人》的呼声特别高,抱着激动的心情,看着身边一个个举着“求票”牌子的路人,我踏过红毯,终于走进了传说中的Grand Théâtre Lumière 。影院是标准的剧院结构, 分上下两层,普通观众(比如我)只能坐在上层。一阵掌声中,灯光暗下,影片开始。
两个多小时的观影后,我不得不说《山河故人》是我到达戛纳以来看到的最好作品。传言它是夺奖热门是有理有据,毫不夸张。且不说今年与之竞争的其他竞赛片水平如何,《山河故人》本身绝对是一部够得上金棕榈水准的电影,也不管贾导最终能否拿奖,《山》早已在戛纳大放异彩!
我明白自己坚决不能剧透,但内心的激动抑制不住,必须表达出来。首先就是觉得贾导在每一部作品里都有进步,我们可以从每一部作品里看到新的东西。我一直都特别佩服一种导演,他们能用最朴实的镜头语言来讲述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故事,没有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没有刻意的渲染铺垫,没有天马行空的浪漫对白,更没有夸张的视觉效果,但是却又能触动你内心最深最脆弱的那跟弦。这样的导演,被称之为大师。而这次,我觉得贾樟柯他做到了!他在成为电影大师的路上更近了一步。能在戛纳这个国际舞台上展示这样优秀的中国电影,我的眼泪也是骄傲的(跟观影的另两位小伙伴一起哭得头晕)。
影片有几点特别值得关注,第一就是画幅的变化。随着时间的变迁,影片从4:3,16:9再到超宽讲述了国人在过去,现在与未来不同时空的不同境遇。去年的评审团大奖《妈咪》中也出现了画幅的变化,我刚开始看到时略微有些担心这样做会不会落了刻意,后来看完发现这样的变化和情节相互呼应,反而是提升了影片的情感。《山河故人》亦是如此。
第二是时间在《山》中的运用。影片从1999年一直讲到2025年,这样的一个时间跨度其实并没有多大挑战,可是贾樟柯作为一个拍摄现实题材的导演,甚至之前有人说过贾樟柯之所以在国际上受欢迎,那是他只擅长拍摄一些中国落后穷苦人的生活。那我想说这次《山河故人》真是给那些人一个闪亮的耳光。影片很大一部分篇幅都发生在2025年——未来世界的故事。大部分涉及到这个年份的电影都是一些科幻或者轻科幻题材,都在刻意强调未来感。但贾樟柯却将这样一个年份仍然拍出现实主义的风格,他注重的不是时间,而是人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导演会选择这样一个年代的跨度。像影片里的一句话,大概是这么说的,“有时候时间并不会改变一个人”。时间一直在走,有些东西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第三就是影片未来部分的(几乎)全英文对白。常理上,中外合作的影片中,对白使用导演非母语的部分往往都是影片的重灾区,不论是《狼图腾》还是《夜莺》(《末代皇帝》与《艺妓回忆录》就坚持使用了导演熟悉的英文作为对白)。而且在导一些当代的都市戏份时往往会出现“假”“无聊”等情况。甚至观众会以为,中国电影只有乡村戏和年代戏才会出感觉,但是这些问题在《山河故人》里通通不见,让人不得不佩服贾樟柯导演的能力。
最后一点就是影片的感人度。《山河故人》与《天注定》不同,后者所说的是“特别现象”,而前者所说的却是“普遍现象”。《山》中的主人公所经历的正是我们普罗大众经历的,就算有些没有亲身经历过,身边的朋友也会有相似的。我想正是因为这点,《山》才会格外打动人。观影时,身边的外国观众已经泣不成声,而我到现在回想起影片里的一些情节还是会眼眶湿润。印象最深的台词是“一个人只能陪你一段时间,人总是要分开的”。看到《山》中主人公所经历的那些生离死别,想到自己,不也是在经历同样的事么?
3 ) Diaspora
片子开头沈涛跳舞的那只曲子,是我过去两年多时间里在北方某小城做田野调查时,熟识的阿姨们也非常喜欢的。她们珍惜那曲子,总在最隆重的场合才播出,要有彩旗,有西装革履引路的姑娘小伙。末尾,赵涛包好饺子,又在河边独舞,还是这只曲。冰河封冻,也再没有人开汽车、放烟火。感慨贾樟柯的英文片名总是更加准确,像Still Life(《三峡好人》),像Mountains May Depart(《山河故人》)。
末尾的那只独舞,与我们所能想到的一切经典电影中的独舞都不同。它不是生活上下章节间的偶然断裂,不是空白磁带上流水般填补虚空的沙沙声。她是锁上门,牵了狗,爬上河岸,映衬着文峰塔,面带微笑。这不是可有可无,是续命的丸散,是止血的疮药。山河断裂,是一个隐喻,是曾经不惜兄弟反目的横刀夺爱此刻天涯陌路;是一股血脉四散了无踪迹。
沈涛、梁子、张晋生以三种方式见证了主体在资本时代的坍圮。在影片中的留白中我们始终未能获悉梁子坚守煤矿行业的具体原因,一个合理的猜测是:他在试图以“煤”为中介实现报复,在他缴纳矿灯的地方挥拳反击。但不幸的是,身体在这个序列中最为脆弱,而他的倒下也是“时间”维度最平淡的事件。与之相对照的是老板张晋生,在权钱交易飞黄腾达之后终于被历史流放至山海尽头,过上了买了枪却“他妈没有敌人”的生活。这个新富吊诡地在海景豪宅中的墙上挂着陈逸飞的《黄河颂》,日常阅读是《射雕英雄传》。Google Translate戏弄着他失语后分崩离析的生活。一个父系权威的全面瓦解,是对金钱、权力、道德所构成的当代史缔造者们的虚拟判决。
在这三个危机之中,沈涛所遭受的创伤一直源于“女儿/母亲/妻子/情人”诸多身份的被剥夺。她是山河分离的真相:情感作为一种纽带已然完全贬值,除却老而未死或死后又假金钱购买力重生的狗之外,生活的本相就是末尾空无人烟的河岸。早在大洋彼岸的父子无法以母语彼此交流之前,她就已经承认“再也写不出那么好的词儿了”。以此映照前文她在父亲葬礼期间对儿子近乎侮辱地处置,实则不仅是至亲的亡故,而是生命中伤害的累加终于超出语言的极限。
有意或无意,贾樟柯为这个角色赋予《百年孤独》中老祖母的异能。她一直洞悉万物,并在失去生活后结晶为矿石般的存在。她的那段舞,是对分裂河山的一次招魂,1999与2025在身体上对接。赵涛为这个角色贡献了殿堂级的表演,她的纯净、压抑、超脱,控制了镜头语言呈现的基调。也只有她(只有她,不包括张艾嘉)在每一帧影像中都保持些许克制,分离之苦的半个车身已经探出悬崖但却没有坠入绝对苦情的俗套。她坚韧地独享了“山河”二字的荣光。
在进影院之前我对贾樟柯近乎完全不抱希望,我甚至梦想他能以“江郎才尽”这般自然规律一样的方式枯萎,而不是始于《二十四城记》,终于《天注定》的拼贴取巧。一个曾经以现实主义冷艳解剖过社会的艺术家,容易因愤怒而赌气般地捡起后结构主义的外衣。就这一点,余华和《第七天》可做注脚。碎片化,要么趋附潮流,要么煽动民粹。难的是如何像晚年德里达念兹在兹的那样在荒原之上建设第二主体(Subject Two)。《山河故人》因其完整而有力,它复活了线性叙述的能量,无敌人,但有方向。
《山河故人》的好是无需放置于某一作品序列中的好,是无需以创作者的姓名来做担保的好。
英文有“Diaspora”(流散),《山河故人》可看做是关于这种二十年来中国史给庶民们所奉献的特殊状态的书写。从那位英文教师于回归前夕离港,到失去母语的儿子在漫长的经济舱旅途面前退缩。微观历史切开的血管伤花怒放着,荒诞、颓唐,但又隐约仍有希望。在父子剑拔弩张的冲突时刻,我忽然想起《归途列车》中那段饱受争议的父女厮打。流散,是一种不可逆的状态。是伤疤那样的辩证法:渴望痊愈,但又必须以无数次展示和缺陷作为存在的确认。
火车来了,买票吧。
4 ) 山也会分离
“我们去看《山河故人》吧。”
“才不要看。”
“去嘛。”
朋友用手机买了票,我们走了几百米到了国泰电影院,中途还去逛了优衣库。上座率还不错,人们心情轻松。毕竟这是上海,贾樟柯的另一个“故乡”。
我是带着一种挑剔的心情来看的。虽然我很喜欢《小武》,但不知为何对他充满了偏见。我对他的偏见来源于对所有第六代的偏见。我受够了这帮现实中的中产阶级没完没了地关怀底层。
第一段:赵涛带着奇怪的表情出现了。像是美容针打多了。而且她一直在笑。笑得非常用力。很显然她无法演一个25岁的女人了,被两个男人热烈的爱着,她的说服力显然不够。我对此挑剔了十分钟之后,或许是在叶倩文的《珍重》响起来的时候,也或许是那之前:梁子被情敌从煤矿赶出来,他依然若无其事的去找赵涛,帮她爸爸看店,跟她吃一碟饺子。他很笃定仿佛世界总会跟他和好的样子,仿佛这种淡然是无所不能的自我保护。总之我忽然不在意赵涛那圆鼓鼓的脸和做作的笑容了,我甚至觉得或许这样才是合理的:一个陷入三角恋无法选择的女性,或许就是这么笑着。最后她不得不选择了,这种选择带着理性,但任何理性也没办法预测人生。
第二段:我很高兴梁子作为一个生病的矿工,并没有被过分着重描述,而且这段绝望的戏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贯的淡然和绝望。他说过再也不回来,但还是回来了,15年前扔下的结婚喜帖还在。世界倾轧式地对待他,但故乡却对他还有着旧情的怜悯和体恤。他找朋友借钱开不了口,最后是老婆找到赵涛,此时已经是“许总”,跟张晋生离异,儿子也不在身边,她爽快的拿出钱来。父亲每年都去给战友过生日却死在候车室(也是旧情重于山)。儿子到乐回来参加外公葬礼,与妈妈非常隔膜,一开口就喊“妈咪”。葬礼这场戏,赵涛演神了。或许有些人没有体会,而像我们参加过乡下葬礼的人,熟悉感扑面而来(所以小城青年真是没办法不被贾樟柯这种题材的电影打动)。这部分的重点还是在赵涛身上,她当年选哪个男人或许都不对。而现在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彻底失去了。丧失简直无可避免。而我想这整部电影应该是贾樟柯的真切感受:作为成功的一代,他依然无法避免中年的下沉和那么多那么多的纠结与失去。只能想念早已消失的故人。
第三段:张艾嘉确实老了,62岁了。但她身上依然散发着女性魅力,而且可爱不减。老少恋非常合理,但观众竟然嘘声四起。在这之前,观众们都很买账,呵呵的笑着,观影气氛良好。但当一老一少躺在一起的时候,观众们还是不得不表现出崩溃来捍卫自己的道德观。然而我觉得很好,少年在寻找关于母亲的记忆,两个背井离乡的人之间片刻的安慰。而张晋生拿着枪质问”何为自由”的时候,说的是国内人GO WEST之后一个无解的命题:我们离开了不好的家乡,来到了更好的地方,却依然无法获得幸福。而家乡也回不去了。
一代泥土中产的乡愁。一个多么适合贾樟柯的题材,他终于拍了,虽然片中一些略微符号化的东西,包括魔幻式的莫名降落的飞机,显示出贾樟柯的某种纠结,但他终于开始审视自我的精神问题,而不再去纠结他其实早已远离的底层,这样不是很好吗?
“涛”是母亲,是乡土,是乡愁所在。是被抛弃的,遗弃的,回不去的,又忘不掉的东西。是永远不会被找回,早就丢失,却还在某个地方存在着的东西。是没有乡愁的人或许无法理解的一种东西。
从此对贾樟柯黑转路人。希望他更多审视自我。下一部不如拍一下导演和缪斯/女演员/无可摆脱的另一个人这种家庭组合的电影?不拿自己开刀,而总是拿别人开刀,即使是为了表示关爱,也是不合适的。
电影的英文名为《mountains may depart》,据说用典是《以赛亚书》(ESV译本):“大山可以挪开(mountains may depart),小山可以迁移;但我的慈爱必不离开你,我平安的约也不迁移……”然而看完电影之后,我们一起走着,准备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继续聊聊。在等红灯的时候,朋友说:“mountains may depart,山也会分离……”有种什么情感穿过黑暗而来。我更喜欢这个可能并不对的翻译。
5 ) 纵然失魂落魄,也要珍重再见
汾阳是贾樟柯的母体,但他不能永远只拍小县城,所以有了后来的下三峡、到成都、去上海,与变革中的中国做贴身肉搏,那些作品有好的,也有没那么好的,但这是一个导演走出个体经验的必由之路。同样在这场变革中,在现实魔幻主义事件的富矿中,许多作家失声,或者沉默,或为现实震惊而成为一个新闻拼贴簿。《山河故人》的好在于它回到了汾阳,那是贾樟柯面对世界的底气。
最后一段故事发生在2025年,美轮美奂、自由文明的澳洲,和满目疮痍的汾阳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犹如移民太空的星际舰队,和弃在身后的荒凉地球。动人之处在于,舰队上的人对地球不可理喻的怅望,以及,被遗忘的母亲,在被抛弃的荒凉地球上仍如常度日,想念着远去已不知多少光年的后代。只是他们已经不可能再交流,哪怕他们已经不可能再交流。
“望家乡,去路远”,一直是贾樟柯的一个主题,这个变动不止是地理上的远离,还有传统内在价值观的拆毁、心理的动荡,以前是县城的小混混、八十年代的文艺青年的苦闷彷徨,十五年过去,他的关照对象扩大了,不仅是底层,还有既得利益者,在这席卷中国的变动的大风之中,无人能全身而退。所有人都失魂落魄,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以前他同情被时代撞倒的人,现在撞倒别人的那些人也被他收入镜下,放入更大背景下观照,他们同样被时代碾压。有的影评人因此批评他价值观有问题。在我看来,电影不是政治表态,更复杂是好的,太阳既照着好人也照耀恶人。
张到乐,山西煤老板的儿子,七岁去澳洲,住海景房,接受国际化教育,不会说中文,不知贫困为何物,最大的敌人是虚无。在他呐喊要退学、找寻生命意义之时,挣扎于尘肺病的梁子大概已经不在了吧,张到乐不能理解他的从疮痍之地长出来的父亲,就像我们许多人无法理解自己的父母,大城市无法理解农村。高速扩张带来的内部断裂,我们活在同一个时空的不同次元,亲情乡愁忆故人,这些感情无辜而静默地对抗着时代的高速扩张,被大爆炸的能量撕扯的面目全非,“不是所有东西都会被时间摧毁”,也许没有摧毁,只是已经不可能再交流。时代扭曲了我们用以交流的语言;尽管已经不可能再交流,你还是在我的心里。
从上海到澳洲,张到乐犹如一节被发射到外太空的火箭,母亲和汾阳甚至父亲都是他身后一节节燃料耗尽脱落分离的助推器。身为第一代被动迁徙者,像试管婴儿一般长大,他是无辜清白的,也是被迫的,他之茫然,犹如坐在载人火箭上探索茫茫外太空的人类;Mia老师却是另一波华人移民潮中的主动迁徙者,1997年香港回归,港人称为97大限,当时香港中产几乎倾巢而出,大部分移民至加拿大。1996年移民多伦多的Mia正是其中一员。Mia与张到乐的命运,交织一起,成为离乱主题的不同变奏。
叶倩文的“珍重”是97背景下的一首时代金曲,“他方天气渐凉,前途或有白雪飞,假如能,不想别离你”。贾樟柯之前采访曾说他对1949很感兴趣,感慨的是,烽烟未起,新世纪又涌起新一波国人迁徙大潮,而他终于写下一首珍重再见的主题曲。
“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这部电影最动人的,并非在黄金海岸的光滑完美生活,而是最后又回到的汾阳,涛在纷飞的暮雪中跳起1999年的舞,这一幕如此感人,被损害与被抛弃的母亲,汾阳赵涛中国浑然一体,是情感的释放,同时又有种广阔的对命运的理解;是被损害与被放弃的形象,可又如此沉静广大,你会突然发现,快要失明的涛是这剧中惟一一个没有失魂落魄的。被抛弃的地球已经没有了未来,但大地仍然是不可战胜的,生命也是。这一刻,宏大叙事和个体命运融合,对着观众的潜意识密密诉说,如泣如诉,就像完美无暇的雪,绵密地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再论《山河故人》:艺术有权表现坏人的痛苦吗?
《山河故人》里不仅有底层,还有既得利益者,以前贾樟柯同情被时代撞倒的人,现在撞倒别人的那些人也被他收入镜下,放入更大背景下观照,他们同样被时代碾压。影片拍出了在这席卷中国的变革中,无人能全身而退。所有人都失魂落魄,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
有影评人因此批评贾樟柯价值观有问题,还有个朋友说贾樟柯不愤怒了,“这种纵向视角可能将仍然身处其中的底层民众的痛苦鸡汤化”,我本来以为这不是个问题,没想到在很多人那里它的确是个问题。
问题在于,艺术有权展现坏人的痛苦吗?既得利益者可以和底层一样拥有痛苦并且被展现吗?还是为了不把底层民众的痛苦鸡汤化而必须否认坏人也有痛苦、也会失落,或者至少有钱人的痛苦要比底层民众的要轻、更肤浅?痛苦到底属于人性领域还是意识形态领域?
我个人的意见是这样的:痛苦是情感范畴,是人类共通的一种感受,而且不光人有,动物也有;对既得利益者的舆论批判属于道德范畴;抓捕犯罪分子属于法律范畴。这三种领域不应该混淆。对罪大恶极者会剥夺其政治权利终身,但是并未剥夺其作为人类的情感权利:痛苦与被同情的权利也在此列。比如我是一个警察,看《山河故人》会觉得张晋生很伤感,但是如果他犯罪了潜回国我还是会抓他。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比较害怕情感被道德和法律阉割,即:当你知道这个人触犯了法律、或者不见容于某一种意识形态,你同时也在情感上和他划清界限,否认其有权在你这里得到人类情感待遇。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和被打成反动派的父母妻子划清界限。这些冲突(好与坏,善与恶,人性与法律,个体感情和革命立场)在《九三年》《牛虻》《悲惨世界》等文学作品里都已讨论过了。文学不是判案,文学也不是政治或道德表态,它的复杂,说出了我们心灵深处的复杂与幽暗,说出了生活中的两难境地无解困境,说出即是超越。这正是我们今天为什么还要读文学的理由。
6 ) 我真诚地建议科长不要再拍电影了
一直喜欢贾樟柯电影中的某种诗性,这种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但你看到就知道它是。比如《站台》里上一个镜头尹瑞娟在办公室里听着音乐,慢慢起舞,从压抑地轻轻晃动,到最后的肆意舞蹈,下一个镜头就是她穿着税务制服,骑着摩托从县城中穿城而过。如此简洁而又如此充满感情。比如崔明亮在黄昏的旷野里,伴着《站台》的歌声,点起一把静静的火。比如在影片的结尾,暖壶开了,尹瑞娟抱着孩子,崔明亮躺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抱着孩子的女人,不小心睡着的男人——时间对人的改变竟然被表达的如此准确。反观《山河故人》,张晋生从一个穿着光鲜、喜欢新鲜事物的煤老板变成了穿着老汉衫的偏执中年,这样的转变其实很无力,其中最有发挥空间的地方都被一带而过。(最最让人感到不解的是,到乐怎么能如此彻底地忘掉母语,跟他爹都不说中文?难道去了澳洲之后,他爹就不理他了吗?最合乎常理的表达是两个人都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父子二人对话时,父亲说中文,儿子用英文回答他,根本不用拿谷歌翻译来浅显直白地表达冲突,无奈完全可以尽在不言中。)
在诗性表达中,比较有特点的是贾樟柯喜欢拍日常的奇迹,比如三峡好人中的走钢丝,发射纪念塔,比如天注定里的满满的一车西红柿翻倒在地,王宝强在过年的礼花声对天放枪,算是给儿子放个炮听听。还有《山河故人》里的冰河烟花、扛刀少年等等。这些场景,本身就很完整,不放在电影里,拍成照片或者录像,或者直接写成诗,都一样牛逼。这些场景的诗意并不影响拍电影,关键的问题在于,贾樟柯对于日常生活有了疏离,对于人的理解竟然比以前弱了,在讲故事方面出现了问题。
从《三峡好人》开始吧,贾樟柯已经不满足(或者是不能)讲一个完整的故事了,拼贴上瘾,到《山河故人》为止,拼贴已经到了极致,三段年代、三种画幅,还有虽然是一个但明明就是三个的故事……在贾樟柯谈《小武》的文章里,他说希望影片能有种文献性,希望能记录下时代的印记。可能是隐喻的野心过大,而又怕隐喻地不够明显,在后来《山河故人》、《天注定》当中,这种文献性显然影响了故事,沦为了新闻事件的再现,人物和情节都被符号化,失去了灵魂。换言之,当人物不仅是自己,还要代表某类人或某种现象,人物也就失去了生机。山河故人中,人物的行为常常是没有道理的,行为方式也让人不解。比如:到乐为什么要退学,只是叛逆吗?父子俩的生活,就是争吵和谷歌翻译?到乐的爱情更是没有缘由,只能由观众自己脑补,可能是因为从小不跟妈在一起,有点恋母吧。情节中应有的生活细节荡然无存。以前常用的,能够增加生活质感的歌曲、采样、广播、电视,那么丰富的大众文化印记呢?大概是因为大家太会玩,让忙碌的贾导难以把握了,索性在工作之余翻翻今日头条,了解下民情,把新闻当成了生活。翻拍新闻、插播新闻成了最后的选择。在《山河故人》里,最生动的两首歌《珍重》、《go west》,其实都来自过去。贾导对当下大众文化把握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准确,也许跟年龄有关吧。侯孝贤其实也一样,现代戏完全拍的不对。关注时代,我觉得贾樟柯可以向刘小东学习学习,他的画也涉及很多时代议题,但你看的时候,首先还是被那种日常的人的状态所感动——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人本身的那种美和真实,都是最打动观者的。
贾樟柯的退步,在《山河故人》里表现的非常明显,简单一个例子,两个男女决定不在一起了,怎么拍?《站台》里崔明亮要去外地走穴了,尹瑞娟告诉他不能去送他了,接下来两个镜头:一个是尹瑞娟穿着羽绒服站在门口,一个是崔明亮坐在卡车后斗里若有所失。而《山河故人》中,涛傻乎乎地跑去给梁子送请柬,俩人诀别还流了几滴眼泪。这样简单的处理,对于贾樟柯来说还是太随意了。《站台》里的感情复杂而又含蓄,《山河故人》的拍法也就是微电影或栏目剧的水准吧。我们不能妄加猜测科长功力的衰退是名利加身的后果。但事实是,他确实不那么懂人了,每个人的性格不再那么鲜明可爱。再也没有一种看了之后让你感到他的电影与你有关,说出了你憋在心里的什么东西,让你感动或叹气:原来真的有人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表达出这么复杂而准确的感情。现在他懂为了比身高直接走上二楼的小武吗?他还懂在黄河边一剪刀剪掉长发的张军吗?贾樟柯何时变得在剧本里会套用绝症、自杀这种俗套桥段,连三角恋都拍得这么没有意外——任何三流导演都会选择的拍法,穷小子、土豪再加一个女人,已经没啥悬念了。差不多的人物关系,《天注定》里姜武去初恋情人家的那段还不错,面对着已经有家有儿的她,必定得不到想要的慰藉。而涛送给梁子的礼物,除了一封请柬,还有一叠钱。(哦对了,梁子的老婆太出戏了,像刚从苦情电视剧里走出来)
看贾导最近几部片子,明显感到贾樟柯慢慢与过去不同了,看的过程还是很享受,有些小的细节还是那么的贾樟柯,但看完后,说不出好也说不出坏,真的是无话可说,怀疑是因为自己太喜欢那几部关于山西的片子,所以对他在新领域的尝试不太习惯,看完《山河故人》才发现,是这些电影作为整体,已经没有了那种直指人心的力量。贾樟柯变得直白浅显,开始拥有了更大的视野和野心,开始着急把话说清楚,好像是怕别人不懂似的,他似乎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时代病。(与他更大的野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依然必须以汾阳作为故事的原点,必须让赵涛当女主角)《山河故人》无非就是想说出那句“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和故乡回不去,故人难再得。这并无不妥,问题是表达方式和表达水准。
在我个人看来,其实《山河故人》以及贾樟柯的前几部电影,都是局部牛逼而整体不太行的作品,把那些局部单独拎出来,换种形式,可以做的更有意思。贾樟柯拍了不少纪实的影像,在山河故人里用了一部分,我觉得这种拍法很棒,《公共空间》就很不错,不承载叙事功能的纪录影像,其实在电影中很难单独存在,但当你跳出电影,天地其实更大。这些片段作为录像就很好,搞几个乐视tv,放美术馆展一下。或者也可以写点诗,写点散文,搞搞当代艺术,这些都是贾樟柯能力之内而且能做的很好的事情。没必要死磕电影。
贾樟柯就是中国社会的剪报手,每隔两、三年就跑去欧洲读一下自己拼贴的新字报。曾经植根于个体经验的现实主义,已经蜕变成今天读着报纸看着新闻居高临下对现实的想象。一种泛滥乡愁和情怀,搪塞了在社会观察上的平庸和无力,只剩下影像语言上一而再三小花样在苟延残喘挣扎。
不知为什么,画质更像电影了,演员更专业了,制作更精良了。当年看贾樟柯的感觉却没了。贾之前电影的优秀之处就是,你不觉得你看到的是演员,你觉得你看见的就是普通人和最现实的中国。但现在,你知道这是一部电影。三峡好人,倒是更配山河故人这名字。
看前排为了“贾拍电影是否只为迎合国外评委而专门揭露中国黑暗面”要打起来了,其实我觉得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为何要管这部电影有没有得奖,得的是哪里的奖,评委为什么会给它奖?就不能单纯地将目光放到电影本身上?电影情节是否打动你、表演是否引人入胜、看完后是否能令你思考,这才是重点。
三个画幅三个时代,山河犹在,故人何归?你的心啊,飘荡何处去啦。
用三种画幅三个时间点、一个女人二十几年的人生,说的还是归乡的主题,把“从老家来到城市”的人带到了异国,这的确是新世纪、未来多年很多中国家庭、海外成长的年轻人需要面对的问题。仍有很多熟悉的东西如粤语老歌,超现实符号等,一些段落有不同程度的别扭,但于我总体OK。演员演技需推敲
两次放映中断重来都阻挡不了歪果仁流泪跪拜,问了几个外国朋友皆称神作,国内同行却疑其谄媚逢迎。三种画幅三个年代,意象符号直白复现,形式足够让影评人亢奋几天;弱化社会批判,理顺叙事逻辑,对故人故土的怅惋,内容也轻松勾起共鸣。差40岁的婆孙床戏闪瞎国内记者,大概赵涛也是出口欧洲专供吧。
贾樟柯这一部蛮意外的,虽然仍有很多让解读者兴奋的元素(画幅、汾阳、过去现在未来、抗刀的人),但是,他包裹的却又始终是个无聊的情节剧(尤其第一部分)。思乡以及对时间的怀念。赵涛结尾《母亲》式的舞蹈也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好,整体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瞬间,或是亮点。。
科长之所以能在国际上不言自明地必然代言当代中国十余年,与其敏锐嗅觉与自觉担当关联,而“贩卖”一说简直就是懦弱奴役的劣根残余。缘起当代最为轰动的国家政治串联大事件之一—山西官场大地震,选取期间关联的晋商个体命运,由此延展出的前世今生未来,寻回其丢失已久的时间感伤(不再是对平庸的沉郁)
每段关系都有距离感,“活久见”是张空支票。喜欢的是平白直叙和呼应:火车上惆怅的爸爸,骑着单车路过葬礼的老头,飞机坠毁地烧纸的母子,扛刀长大的小孩,赵涛的红衣。还有一开始的热闹最后都成孤独。
一半拾捡城市变迁,一半采摘乡村思想,一代人的烙印几代人的纽系,情怀满分。
这部算是贾樟柯这几年拍的电影中难得的佳作了。看的时候很感动,只是看完后我忽然在想,这部电影里的很多人念念不忘的,其实是中国城乡结合部特有的情感伦理体系吧。这种体系必然是要破碎的,如果被这种体系困住了,同样会很痛苦。无论是个人还是社会,都要向前走,这样才会有出路吧。
沉睡的小河从大学冰封到晋生炸响第一炮,很快变成了一条无人能阻挡的大江。 在澳大利亚的海边,江的奔流都已是那么微不足道,源源不断的浪潮无时无刻不在袭来。 当我们被潮流甩在了后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开始缅怀那些被自己抛在身后,如此时此刻的自己这般无奈的故人。
董子健演母子恋还蛮带感的,重度妈宝气质竟也能找到属于他的一片天
前几天看许知远访问贾樟柯,见面之前做足功课,看了他全部的电影,期待聊艺术与人生。没料想见了面,贾导却大聊VR、外星人和宇宙黑洞。或许有一种艺术家,当下总令他失望,所以他选择活在过去与未来的交界处,遥望此生。《山河故人》就是这样一部片子吧。
真是又生硬又动人。今年的几部国产片《解救吾先生》《烈日灼心》《心迷宫》《山河故人》,虽然瑕疵都有,但感觉都很不错。张艾嘉与董子健的老少恋画面出现时,我在影院里听到了当初看《烈日灼心》里邓超与吕颂贤同性相吻时有一些观众的声音:“好恶心!”他们还不习惯哪!
一种轻描淡写又撕心裂肺的时代孤独,对山河的依恋和忧虑也都在里面了,故人已近黄昏,涛声是否依旧?三段式,三种画幅,三种人物焦点与情感核心,跨26年,完成对故情的建立与怀念。两把钥匙,两首歌,绿皮火车,残垣断壁,古塔白雪,等等元素,都耐人寻味。
你知道最妙的一部分在于,当你从电影院走出来,你的眼睛变成了他的,他在牵着你走带着你听,一脚踏进去的奔流的河,好在你并非无知无觉。
梁子说他的告别在迪厅已经说过了,父亲无言甚至连告别都没有,所以涛执意陪着儿子颠簸半个山河,只为告别时别那么匆忙。终究在儿子的记忆里她成了故人,隔空呼唤恍如前世。父子的沟通不畅如同时光的讽刺,绵长的岁月跨度总是让人不胜唏嘘。次第登场的人物在交错光影里道声珍重,牵挂是爱最痛苦的部分。
#戛纳红毯#一次迷人又大胆的尝试。三个时空,对生活质感的复刻细腻又得体。时代变迁,故人依旧。开头与结尾的舞蹈令人泪奔。
“Go West”确实很洗脑,但叶倩文的“珍重”简直勾起了情怀。贾樟柯讲述个体中国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故事各有缺陷,拼在一起却能带来离愁别绪的会心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