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理论

“Ihave loved you and I did my best.我曾经爱过你，用尽我的全力。” 在电影《The Theory ofEverything》（万物理论）接近尾声的地方，听到了如此动人的语句。轮椅上的霍金最终用一种含蓄的，看似残忍却渗透万般温柔的方式，向给过他爱情，婚姻，儿女，陪伴他渡过艰难岁月的妻子简Jane提出了离婚。Jane有一点惊愕，伤痛，只短短的一刹那，伴侣间的理解让她松弛下来，象卸除了一付重担，她缓缓俯下身来，依偎在丈夫膝前……霍金无法言语，于是她代替二人说出了上述那句。这段爱所包含的艰辛和原谅，化作夫妻眼中泪光，也化作一道暖流，在众人心底流淌。

Jane是一位典型的文艺女青年，富于幻想，内心澎湃，研究古典的诗歌，同时也向往着古典的爱情。当文学遇上科学，她毫不犹豫地爱上了头顶智慧光环的理科男。很快噩运降临，“医生说只剩下两年。”两年，这个时间的数量词，既在主观上激发起Jane的母性与怜悯，又从客观上暗示了她自己：牺牲两年的时间，结婚，生子，尽可能让霍金高效地体验本该属于他的美丽人生，然后走得无悔无怨。然而，谁也没料到，两年变成了三十年，为了兑现一句诺言，她几乎祭献了自己的一生：娇弱的女孩变成了肩挑背扛的大力士，研究古典诗歌的文科生变成了天体物理学家的扬声器……当疾病，辛劳和孤独磨蚀了婚姻里所有的浪漫，如果说霍金尚有他的宇宙星空可以仰望，那么对于Jane，道义则成为崎岖中唯一可以攀缘的绳索，支撑着她单薄的身体。

童话可以定格在钟声、花雨、白纱礼，帷幕后的生活却要无情继续。除了最初的灵犀相通和一腔自我牺牲的情怀，Jane和霍金其实并没有享受过多少相濡扶持的婚姻生活，反倒是偶然闯入的Jonathan带给她平凡家庭的生趣和男女间天然而生的情愫，他陪她一起照顾霍金，疼爱孩子，歌颂上帝……变化在一点点缓慢地进行，这一切被敏感的霍金尽收眼底，但他口不能言，身不由已，曾经的剑桥骄子，如今所有的骄傲被命运踏碎一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远去，从一开始的戒备妒嫉，到后来用本性的善良去理解，接受和祝福……“就象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人忍心责怪，”爱情不因为没有走到终点就失去它的意义，正是Jane曾经的守护与温柔，鼓励了霍金将两年的大限改写成了三十年的奇迹，并一直延续下去，也正因为她的付出，才成就了《时间简史》那样一本又一本轰动全球的著作，成就了霍金被轮椅禁锢半个世纪，却依然闪耀世界的一生。

“Look at what we made,”望着阳光下走来的三个孩子，霍金用一种平静而幸福的语调对Jane说到。那曾经是他们最大的憧憬，如今变成了唯一的纪念品。提起婚姻中的孰是孰非，霍金每一次都选择了对家人的保护。从中我们至少能够看出，对于自己拥有过的这段人生，他宁愿相信曾经幸福，这是他和Jane之间的默契，也是二人的初衷。内心的平安那才是永远。对于所有没能走到最后的感情，选择原谅大概是我们对爱最好的报答。

无端想起《聊斋》里的小翠，报恩之后，人鬼要各归其位。狐狸精怜惜丈夫，便多留些时日，渐渐把自己变成日后填房夫人的模样，抚平了分离的忧伤，这才飘然离去。霍金陷在轮椅里，既不能变，也不能飘，他只能忍着心底的疼痛，努力学习对着一块调色板眨巴眼睛来表达自己，学习使用各种辅助仪器，学习接受新人的护理，学习适应没有Jane再依傍身边的生活……以此来安慰她，解脱她，释放她。那种隐忍的爱，与Jane当年曾经赠予他的毅然牵手，一样真切。

科学家美仑美奂的理论在人世间终于上演，时光倒流，亦幻亦真，镜头退格，再退格，白发回复青丝，憔悴重返红颜……作为她的丈夫，此刻他要送她走，正如当初他迎面而来，玉树临风，英俊少年。

电影讲述两个人相爱的故事，一家人与命运抗争的故事，多过描写一位科学家的传奇。贯穿多次的“用一个方程式完美解释宇宙万物”的设想，在影片结尾关于信仰的发问中，在那个捡起圆珠笔的幻想画面中，给出了创作者自己的答案：“……还有什么比没有边界的宇宙更为神秘吗？我们千差万别，不管生活看上去有多糟，总可以找到你能做的事，直到成功。生命不息，希望即在。”与这段黄钟大吕的演说相比，我更感动于影片里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镜头：庆功宴后，好友乘着醉意开玩笑地将霍金举起，横放在一尊庞大雕像的怀里。画面一闪而过，以至于看不清那雕像是维多利亚女王，还是别的什么神仙圣母。霍金全身瘫软，只好任由朋友摆弄，但在那个母亲式的怀抱里，他别过头来，露出了孩子般单纯的笑脸。在命运的掌中，他既是个弃儿，又是个宠儿。

两位主角的精湛演技，撑起了一部朴素无奇的剧本。先不说Eddie对霍金形象刻画的传神入微，只那种标志性的孩童一般的笑意，就已让人怜惜不已。其中一幕是重荷下几乎要崩溃失控的Jane，一边驾车载着全家飞驰，一边发泄道“We are not a normal family!”面对妻子的委屈抱怨，霍金能做的只有假装调皮转过头去，对着后座上还不懂事的儿子嘟嘟囔囔：“Your mom is veryangry with me.”多么令人心疼，这才叫你看个明白：他的孩子气，只不过是他唯一能够对抗命运的武器。

天才是这个世界上一种激动人心的存在，而为了铸就天才，那些苦其心志，伤其筋骨的天地不仁，大约是每个身负重任的生命呕心沥血的必经之路。

女主角Felicity更是我一直看好的英伦新秀。节制而冷静，内涵丰富，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很少能在大屏幕上见到这样蕙质兰心的眼睛，常常目光流转一句不发，却道尽千言万语。她让女性的聪颖完全盖过了美貌，成为她身上让人目光难以抽离的一种魅力，她的表演风格正应证了那一句经典之语：有多激情，就有多克制。

观影完毕，心底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一定要买一套印刷精致的《时间简史》，送给我爱的人。时间到底有没有开始，有没有结局？它载着我们来自哪里，又奔向了哪里？它冲蚀了一切，也成全了一切。爱是多么坚韧又脆弱的东西，即便它难以永恒，也让我们深深相信……对于生命的卑微与庄严，对于人心的千徊百转，对于这复杂世间万物难解的方程式，上帝，只是多么粗浅的答案。

昨晚看完这部电影，感动得半天没睡着，上来一刷影评，真是出乎意料。 “人物扁平。平庸。俗气。四平八稳。太平了。” 合并同类项就是“平”。 这我可就不服了。虽说电影的喜好是很私人的事情，但是这个槽点不对啊，不公平啊。 汉子们，你们能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看完没有对片中的Hawking 、Jane 和 Jonathan印象深刻？ 妹子们，你们敢不敢拍着自己的胸告诉我，“太平”是什么意思？ 制作精良，配乐出色，摄影太美，表演到位，什么时候变成了“平”的佐证？难道要因为“商业片”“大制作”的标签，就否认《泰坦尼克号》是一部伟大得令人发指的片子？ 有人说它拍得“太正确”，沾了题材的光，可是仔细看看，它是一部“政治正确”的标准化流水线电影吗？绝对不是。上帝哟，看之前我就担心霍金的形象被处理得很励志，被塑造成“身残志坚的天才少年”，但是编剧和导演太他妈棒了，片中的Hawking除了生活方面需要帮助，他的朋友和老师完全没把他当作重度残疾人，朋友们还是一样地开玩笑，老师们也还是毫不留情地直指他论文中的错误。有一个细节是:博士答辩那天，hawking拄着拐杖艰难地走进房间，又慢慢挪到老师们面前，教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坐下？”hawking说，不用。然后他们就让他站着，开始点评他的毕业论文了。 残疾人其实很讨厌自己仅仅因为残疾就被另眼相待，简直整个人生价值都被否定了有木有！很多该死的人类都爱强调“哇塞你看他断了一条腿还在跑步”而不是“他断了一条腿还是跑出了百米12秒”！而在这部片子里，人们关注的是“他在研究宇宙理论方面成就最高还写出了时间简史”，而不是“他残疾了还在坚持研究物理”。 不把残疾人当残疾人看，才是真正地尊重他们。创作者深深懂得这一点。 Jonathan出场以后那一段，真是美好极了，三个人的生活其乐融融。Jane对他暗生情愫但没有表达，hawking甚至鼓励她跟Jonathan发展下去。Jonathan离开的时候说，“现在，我该退出你们的生活了，…因为，我对你有了感觉。”Jane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是。Jonathan说“谢谢你”，然后就走了。多么绅士啊！ 三个人的彼此成全，是片中最让人动容的部分。 在护士Elaine越权提出要求的时候，Jane并没有试图把他们的情感扼杀在萌芽之中，尽管她完全可以做到。 hawking用一种间接的方式告诉Jane，Elaine已经渐渐取代了她在他生活中的位置。他放开了Jane，而Jane也同时松开了手。hawking微笑着问Jane“多少年了？”Jane红了眼眶:“他们说你只能活两年，但是…你已经有很多年了。”随后Jane向hawking作出了最后的告白“I have loved you,I did my best.”我爱过你，我已竭尽全力。 对于彼此的累觉不爱，对于各自的情变，他们既没有逃避，也没有欺骗，而是转化成了真诚的宽容和祝福，这远比爱情更为美好。 也许真正的爱，是在自己已经无力的时候，不再以爱情的名义自私地抓住对方，而是彼此成全，让对方的生命更加完满。 这片子让我想起了一系列这种“平静中饱含深情”的片子，朗读者，窃听风暴，狩猎。不是一定要煽情到泪崩的才是好电影，真正打动人心的美是润物细无声的，从不主动进攻。隐而不发，点到即止，是一种更加难以企及的境界，这样的情感比痛痛快快的大哭大笑更值得回味，值得尊重。 整个电影的层次非常丰富，男女主角各自的感情，还有彼此之间的感情变化，但是几条感情线都是稳健推进，叙述丝毫不乱，可见导演的驾驭能力。 结尾那一段倒叙尤其出彩，正如hawking倒推出时间的起点一样，一切都在回放，轮椅上的他站了起来，回到最初跟Jane相识的那场舞会，回到他们第一眼看见对方的时候。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回到时间的原点，你会不会仍然在那里等我？ 这些如果还叫俗气平庸，那其他片子怎么办！不会真的有人“媚雅”，一看到奥斯卡就认定人家俗套吧？ 至于它是否符合hawking真实的感情状况，我不关心。对我来说，除了纪录片，当一部电影的画面在银幕上闪烁起来的时候，它就单纯只是一部电影，不涉及任何其他东西。甚至是否符合原著，是否符合史实，我特么通通不关心，我只会用看电影的眼光来看它，而不是新闻报道，不是博士论文。 最近看的片子里，这一部是唯一值得写观后感的。一定要猎奇？搞基？英伦风？那些卖萌卖腐卖暖的，老娘通通都不吃那一套。 希望时间能为这部优秀的片子正名，让它得到该有的评价，也希望能出现更多走心的电影，我揣着一颗热乎乎的心在等着呢。

《万物理论》电影剧本

文/〔美国〕安东尼·麦卡滕

译/曹轶

片头字幕逐一出现

内景，白金汉宫，皇殿，日（1980年代后期）

眼镜片后的双眼，眼光透亮、警敏，这是一个中年男性。在他铮亮的眼镜片中映照出一个中年女子（简·霍金），她将眼镜从他的鼻子上拿下来。

镜头切至：

男人的视角，这时候——

眼镜被从脸上摘除后，他的视线从清晰变为模糊。

他模糊地看着女人正用一块布擦拭他的眼镜。

女人退到一边，他模糊地看见一个小孩在远处蹦蹦跳跳。

他模糊地看到眼镜被重新架回他的鼻子上，然后——

戴上眼镜的他，视线立刻清晰了，那是一个小男孩（10岁），正在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上玩跳房子。

男孩的另一边，两个穿着红色外套的王室侍从正开始（漫不经心地）为一项仪式布置走廊。他们拿出一盆盆绿植摆放好，并搭上丝绒的带子。其中一人吸着鼻涕。

镜头特写：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注视着，他的目光向下移……我们听见金属敲击声——“哒、哒、哒……”

镜头显示他的一只手，正在敲打一块金属板。

在一面（安装在椅子上的）电脑显示器上，一个个字母随着敲击声逐次出现组成单词。这个男人正在打字，他在一个键盘上挑选字母，然后组成单词……然后组成句子。

轮椅上这位男子其他局部的情况。

我们看见……一头棕色的头发……他的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他的脚放在轮椅的搁脚板上……简正用双手整理他的头发……将他瘦弱的胳膊调整了一下……但是我们迄今为止还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的全身，这时候——

两个侍从将两扇华丽的大门拉开，示意他们向前走。

镜头特写：男人的手推动一根控制杆，轮椅动起来，小型电池发动机的声音响起。

片头字幕结束

镜头特写：轮椅的轮子转动……

镜头匹配剪切至：

外景，剑桥市的街道，日（1960年代早期）

史蒂芬自行车的前轮正在飞陕转动。

史蒂芬·霍金（20岁出头）和他的朋友布莱恩（同龄）在狭窄而曲折的巷子里肆无忌惮地比赛，看起来非常危险。他俩并驾齐驱着，都很喜欢这种感觉。

史蒂芬·霍金的脸被一副眼镜和凌乱的头发遮住，看起来高傲冷峻，他身穿一件丝绒马甲，戴着丝绒领结，装扮古怪。史蒂芬是一个爱好玩乐、顽皮活跃的年轻大学生。

布莱恩是史蒂芬最好的朋友。他热衷生活甚于学习，这一点很明显。

外景，剑桥大学学生聚会，黄昏

史蒂芬和布莱恩来到了聚会地点，他们敏捷地跳下车，往前走的时候顺势将自行车扔向一排树篱。布莱恩冲在前面，他双手在头上挥舞着——他们走进了派对人群。镜头跟随他们而入……（连续镜头）

内景，剑桥大学学生聚会，夜，接前景

史蒂芬和布莱恩走了进来，镜头跟着他们来到了聚会的主会场。

史蒂芬和布莱恩在门口急停下来，他们看见——

拥挤的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背景处播放着优雅的音乐。

布莱恩：先去找杯喝的。

史蒂芬和布莱恩从宾客中间穿行，寻找着吧台。布莱恩打量着从他身边经过的漂亮女孩们。

布莱恩：我敢打赌宇宙的奥秘一定和性有关。这边走——你的博士论题为什么不研究这个？爱情的物理现象。

史蒂芬：我觉得更像是你的领域。

布莱恩：你最好决定你的研究主题。我是认真的——它会给你指出方向。

他们找到了那些宾治大酒盆，布莱恩伸出手指蘸酒尝了尝，表示不怎么样，然后倒满了两杯。

镜头切至：

年轻女子简·怀尔德（18岁）和她的朋友戴安娜一起出现在门口。戴安娜对这场派对不感兴趣。

简看上去很腼腆，她烫着时髦蓬松的卷发。戴安娜显得更加活泼，她拿出口红涂起来。

戴安娜：科学家！别担心。我们不会呆太长时间，看上去无聊死了。（看见一个男孩）噢，等等——（朝男孩挥手）我马上回来，好吗？

简点了点头，戴安娜走向前去跟男孩打招呼，然后两人_起走进人群。

镜头中：只剩下简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镜头切至：

两人端着宾治酒杯，喝着酒。

史蒂芬：我申请了一份工作。

布莱恩：是吗？

史蒂芬：公务员。

布莱恩：这是个后备计划——对你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要你了吗？

镜头显示：史蒂芬的视角，他看见了站在房间另一边的简，她手里多了一杯酒。

史蒂芬：遗憾的是，这个我无从得知了。考试的那天早上，我……（微笑）

布莱恩：——睡过头了。好的，谢谢上帝，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有前途的办事员。

布莱恩把满满一杯宾治酒递给史蒂芬，但是史蒂芬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简。布莱恩循着史蒂芬的目光看过去——

史蒂芬和简的目光交汇到一起。他们看着对方，直到简羞涩地转开目光。

布莱恩看到了两人的眼神交流。

布莱恩（继续，用拉丁语说）：这个女人是谁？

史蒂芬：我正想问你。

布莱恩：实际上，我想她，是的，是巴兹尔的妹妹。怀尔德——简·怀尔德。（俄语口音）“那么，你想让我引见下吗？”

史蒂芬正仔细琢磨这番话。

镜头切至：

戴安娜把唱片换成了波普爵士乐。所有人立即走下舞池开始跳舞。

戴安娜回到简那儿。

戴安娜：这样好多了。

简：那个男孩是谁？

戴安娜（看着史蒂芬）：噢。他是怪人，很聪明，参加过禁核弹游行。（看了另一个男孩）噢，戴维在那儿。快来。

戴安娜向戴维走去，但是简还呆在原地。

镜头切至：

布莱恩朝另一个女孩走去，而这时的史蒂芬被独自留在原地，他决定接近简。简几乎没怎么喝她手上的酒。史蒂芬拿一杯啤酒。

两人都环顾了一下这个派对大厅，然后——

史蒂芬：嗨。

简：嗨。

史蒂芬：理科生？

简：文科生。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尴尬地看向别处。

简：那么你是？

史蒂芬：宇宙学家。我是一个宇宙学家。

简：什么是宇宙学家？

史蒂芬：这是一种宗教——对聪明的无神论者来说。（猜疑地问）你不是信徒吧，是吗？

简：英国国教。

史蒂芬（几乎同时的）：国教。（厚着脸皮笑）我猜就是。

简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生气。

简：那么宇宙学家崇拜什么？

史蒂芬（咧嘴笑）：一个能够解释宇宙间所有事隋的统一方程式。

简（被逗乐了）：真的吗？那这个方程式是什么？

史蒂芬笑了。

史蒂芬：这就是问题所在。

镜头切至：

唱片机上的唱针现在落在一张滚石乐队的唱片上——《时间属于我们》。

留在派对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桌子空空如也——食物所剩无几，宾治酒盆也滴酒不剩。

戴安娜还在与戴维谈笑风生。

镜头显示：简非常专心地听史蒂芬说话。

简：你为什么不留在牛津？

史蒂芬：我的期末论文实在是一团乱，主考官通知我“答辩”，我对他们说——

简：答辩是什么？

史蒂芬：有点儿可怕的面对面考试。一种问询程序。所以我对他们说，如果他们给我一个B级，我就留下来在牛津做我的研究，但是如果他们给我一个A级，我就去剑桥，这样他们就不用再见到我了。

简：他们给了你A级。

史蒂芬：他们给了我A级。

简笑了，史蒂芬也咧嘴笑了——这是一个很灿烂的笑容，这时候——

戴安娜走了过来。

戴安娜：这个派对已经正式结束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戴维和戴维的帅气朋友在门口等着。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戴安娜拉走了。

简：好吧，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方程式。

史蒂芬孤单地站在那儿。但是简很快折回来，她塞了一样东西到史蒂芬手里，然后跑掉了。

这是一张餐巾纸。上面写着电话号码。史蒂芬看着这个号码，他开心地用脚跺了跺地板。

内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会议室，日

史蒂芬在偷偷看一本象棋书，就放在桌子下面他的膝盖上，而台上的教授，丹尼斯·夏默博士（快40岁），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正在给布莱恩、卡特尔、埃利斯、里斯和其他好几个年轻的物理学者发一页题纸，上面都是很难的数学题。

夏默：这对你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挑战，当你们走上考取各自博士学位的征程——（把题纸递给史蒂芬）——不论是怎样的难题，霍金先生——

史蒂芬抬起头来，做出怪脸，他知道他在时间上已经落后很多。

夏默：有些东西需要鉴别，男孩和男人，小麦和谷壳，介子和派介子，夸克和庸医（quark和quack谐音），十个问题，难度递增。祝你们好运，你们需要好运。那我们周五下午三点见？

布莱恩（沮丧地向史蒂芬窃窃私语）：这会要了我半条命。

史蒂芬把纸揉作一团塞进裤兜，接着看他的象棋书，就像教授的话对他毫无影响。

外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四方院子，日

布莱恩从院子里跑过。

内景，剑桥大学的学生宿舍，史蒂芬的宿舍，日（1963）

布莱恩敲敲门，然后走了进去，他看见史蒂芬躺在床上。

布莱恩：起来。你做了几道题了？

布莱恩来到史蒂芬的书桌前，翻着题纸找他的答案。

史蒂芬：早上好，布莱恩。

布莱恩：下午好，史蒂芬。你的答案呢？你把它们藏哪儿了？

史蒂芬：布莱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布莱恩：夏默出的题你做了几道了？

史蒂芬：一道也没做。

布莱恩：你这个骗子！

史蒂芬：我待会儿再做。

布莱恩：待会儿？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开始？

沉默。

布莱恩：史蒂芬，你知不知道你在英国最有名望的大学里主动申请了一个物理学博士学位？

史蒂芬：知道。

布莱恩：哦，好的。我还以为你开学典礼睡着了还是怎么着。

布莱恩准备离开。

史蒂芬（对向门口走去的布莱恩）：布莱——？

布莱恩：什么事？

史蒂芬：能帮我放一下瓦格纳的音乐吗？

布莱恩：滚蛋。

布莱恩扔下他的朋友走了。史蒂芬撑起身子，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

他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打开了他老旧的盒式录音机。瓦格纳的音乐响亮地播放起来。

过了一会儿，史蒂芬一边听着盒式录音机里瓦格纳的《指环》（The Ring Cycle），一边把牛奶倒进茶杯中，他穿着睡衣、头发蓬乱地在桌上一堆废纸里挖出了那张试卷。桌上到处是各种巧克力包装纸，演唱会入场券等等，后来他终于腾出了一块空地，并拿起一支铅笔。他看了看钟，显示——下午1：00。他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窗外热闹的大学校园，陷入沉思。

接着他开始在一个本子上写字，速度飞快、毫无阻滞，他思如泉涌，而写字的那只手敏捷快速。

他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茶杯却笨拙地打翻了杯子。茶水把他唯一的写字本打湿了。

他飞快地把茶水抹去，但是太迟了。他想再找一个本子，却一无所获。

内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会议室，日

博士生聚在一起，只有史蒂芬不在。夏默把题纸发还给大家。

夏默（发答卷）：约翰，字迹太糟糕我都不知道你错了多少，我想应该不少，还有布莱恩……（把题纸扔过去）……简直替你难过。

史蒂芬来迟了。

夏默：史蒂芬，很高兴你来了。

史蒂芬：抱歉。

史蒂芬把两张列车时刻表放在桌上，其他人把列车时刻表从桌面上推给夏默，夏默拿起这些时刻表。

夏默：时刻表？史蒂芬，这简直不可饶恕——上个月就过期了。

哄堂大笑。

史蒂芬：抱歉。是在背面。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

夏默把时刻表翻过来看。

时刻表的特写：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公式和运算。

夏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喜，他抬头看着史蒂芬——

史蒂芬：我只会答九题。

夏默和同学们的反应——惊诧到说不出话，所有人都看着史蒂芬。

夏默：好吧……我知道了……谢天谢地。做得很好，史蒂芬。

布莱恩（目瞪口呆）：九题？

外景，小河，日

两只船在河上竞速比赛，船桨有力地把水分开。两队桨手来自同一个俱乐部。

镜头向下移到船上：八只强壮有力的手，它们属于皮特、丹、拉夫、布莱恩，最后是瘦弱的、大孩子一样的史蒂芬，他是舵手，面对桨手们坐着，他从一个扩音器里喊出有节奏的口号。

史蒂芬：加满劲儿，给我来二十下，一，划！二，划！三，加油！四，加把劲！五，快点！划出去，拉回来！坚持住！加把劲，布莱恩！加把劲！坚持，布莱恩！坚持，布莱恩！！！

布莱恩（精疲力竭，每划一次桨说一个词儿）：你！完全！彻底！是个！混蛋！

内景，河岸酒吧，日

酒桌边坐满了喧嚷的研究生、本科生和桨手，有男有女。酒杯交错。

布莱恩、里斯、埃利斯和卡特尔在玩弹球机。史蒂芬心不在焉地喝着啤酒观战。

卡特尔；不，不，听着，听着，注意听。一个男人走进了一部电梯，他想去50楼，可是到了46楼就下了。为什么？

布莱恩（疲惫不堪）：嗯——电梯里有一个裸体女人。

大伙儿同时哀叫。布莱恩捂住耳朵。

布莱恩：嘿——这是我离某个统一理论最近的时候，都别打扰我。

所有人都静静地思考这道谜题。布莱恩陷入深深的思索中，他突然注意到了史蒂芬，正迫不及待地要公布答案。布莱恩想要阻止史蒂芬。

布莱恩（举起一只手指）：呃！！！

埃利斯：不，我们放弃了。想不到。

史蒂芬：他太矮了，够不到5O楼的按钮。

史蒂芬得意地站起来，其他人哀嚎。

布莱恩：好了，我知道了。一个裸体女人走进了电梯——

史蒂芬站在吧台边，他打开了简给他的纸巾，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

史蒂芬（对服务员）：你能不能帮我换打电话的零钱？

服务员：当然。

吧台服务员接过史蒂芬的英镑，看了一眼那张纸巾。

服务员：如果我是你，我就把那个号码记在脑子里。

史蒂芬笑了——然后看着吧台后面的镜子。镜子里有一个长得像简的女人。这是他的想象吗？

近景：史蒂芬的脸，我们看见简的映像在他的眼镜片中出现又消失，她正从房间里走过。

服务员的声音越来越远……

服务员：给你……

史蒂芬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他看着给他递来零钱的服务员，一个微笑出现在他脸上。

布莱恩（继续）：先生？你还好吧？

史蒂芬：呃，我的纸巾刚刚走进来了。

镜头切至：

简、戴安娜以及另外两个朋友和两个年轻男人坐在一桌。她看起来并不十分自在。其中一个年轻人给他们倒了啤酒，简把她的那杯给了别人。这时——

史蒂芬：嗨。

史蒂芬站在这群女孩子和猛男面前毫不怯场，他直盯盯地看着简。其他人都默默地看着史蒂芬，只有简的眼神里充满光芒。

简：嗨。

戴安娜的表情表示出她的漠不关心。

史蒂芬：这种概率是多少？

简：理论上很低。（对其他人）呃——这是——史蒂芬。

史蒂芬冲她微笑着。其他人的眼神在简和史蒂芬之间游走。简开心起来。

史蒂芬：门球。你会打门球吗？

简敏）：嗯，最近没怎么玩儿。

史蒂芬：周日早晨有空吗？

简：周日早上我其实都很忙。

史蒂芬：哦，当然。（指着天空的方向）因为他。

史蒂芬转身走了。简感到非常困惑和失落——她和其他人一样看着离去的史蒂芬。

内景，剑桥大学，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DAMTP），走廊，日

史蒂芬来到夏默办公室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内景，剑桥大学，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夏默的办公室，日

夏默：史蒂芬，进来。请坐。现在，我们都非常关心，你的选题会是什么。

史蒂芬：我还没决定。

夏默：没有想法？

夏默的一支钢笔危险地被搁在桌子边缘，他整理论文的时候，把它碰了下去。

钢笔滚下桌面，掉落在史蒂芬面前的地板上。史蒂芬看着钢笔在他面前停止滚动。

史蒂芬：呃——没有。

夏默认真地看着他，然后站起来，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把很大的旧钥匙。

夏默：请跟我来。

内景，剑桥大学，卡文迪什实验室，日

夏默带史蒂芬参观这个著名的实验室。

夏默：这就是汤姆森发现电子、卢瑟福分裂原子的实验室。这项工作最大的回报之一就是你不知道下一个突破性的发现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和由谁来发现。

夏默拿出一支钢笔在一个本子上写字，然后撕下那页纸递给史蒂芬。

夏默：下个星期五，我会带几个优秀的研究生去伦敦听数学家罗杰·潘罗斯的演讲。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一起来。（走出实验室）哦，走的时候关好门。

夏默离开了。史蒂芬四下打量着这间无人的实验室。他来到黑板前面，拾起一支粉笔，看着干净的黑板，然而他随即把粉笔放了回去，怀着敬畏的心情开始全神贯注地研究那些古老的实验室器材。

外景，英国国教教堂的台阶，日

史蒂芬现在坐在一堵矮石墙上，等着。

怀尔德一家穿着做礼拜的服饰走出来。简撇下她的家人来和史蒂芬说话。她很开心看见他。

简：据我所知你从不来教堂？

史蒂芬：很久很久以前来过。

他冷冷地嘲笑自己刚刚使用的这个童话开场词。

简：有兴趣加入吗？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

史蒂芬：我对这个天堂独裁者的预设充满质疑。你们午饭吃什么？我妈妈做了非常棒的烤肉。

内景，霍金家餐厅，日

周日的家庭午餐在一派嘈杂、古怪和波西米亚式的气氛中进行。史蒂芬的父亲弗兰克打开一瓶家里做的葡萄酒。他的妹妹菲利帕（17岁）给大家分盘子。玛丽（20岁）在看书。

弗兰克·霍金：简？你学的专业是什么？

简：文科。语言、诗歌。我想读完博士。

弗兰克·霍金：噢，研究方向是什么？

霍金家人都纷纷朝史蒂芬赞许地点头。

简（深受鼓励）：伊比利亚半岛的中世纪诗歌。

菲利帕噗嗤笑出声来，其他家庭成员都茫然地看着简，然后继续默默地布置餐桌。弗兰克拯救了尴尬的气氛——

弗兰克·霍金：文科。那么，你喜欢哪位画家？

简：嗯，我喜欢特纳……

弗兰克·霍金：是吗？特纳？我觉得他的画都像是被雨淋过。

史蒂芬笑了。简向他投去吃惊的眼神，弗兰克则倒了一杯酒。

简：还有……威廉·布雷克。

菲利帕：天哪。不是吧！

弗兰克·霍金（对简）：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接骨木花酒？

简：好的，谢谢。

史蒂芬（对简）：别碰它，别碰它，简。

史蒂芬的母亲伊泽贝尔端着一盘烤鸡走了进来。

弗兰克递过酒来，简紧张地看着冲自己微笑的史蒂芬。弗兰克拿起切肉餐刀磨了磨。

弗兰克·霍金：史蒂芬不喜欢我自制的葡萄酒。真是个俗人。（对史蒂芬）你要乱说话，我就给你打包几瓶带回去。

菲利帕：那么史蒂芬，你和一个好女人一起去了教堂，有没有感觉自己圣洁了？

史蒂芬：非常圣洁，谢谢你。

简（对史蒂芬）：你从来没说过你不信上帝。

史蒂芬：一位物理学家不能允许自己的运算被某种对超自然造物主的信仰所牵制。

史蒂芬微笑了，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满意，他的母亲和父亲看起来也很满意。简注意到了——

简：这句话不像是质疑上帝，更像是质疑物理学家。

弗兰克·霍金（被折服）：鸡胸肉还是鸡腿肉？简？鸡胸肉还是鸡腿肉？

简：呃——鸡胸肉，谢谢。

史蒂芬：按照惯例，我还是要翅膀。噢！——我邀请简做我五月舞会的舞伴。

这令简感到非常意外——但是她看见史蒂芬飞快投来的目光和他的唇语之后，她开心起来……

史蒂芬（唇语）：好吗？

她微笑点头，无比喜悦。

外景，怀尔德家，夜

史蒂芬站在父母的车旁，（神情陶醉地）看着身穿华丽礼服的简向他走来。

外景，乡间小路，夜

伴随着响亮的瓦格纳的音乐声，霍金的车倾斜地开在乡间小路上。

外景，冈维尔和加犹学院，五月舞会，夜

史蒂芬和简站在那儿，一边喝着宾治酒，一边看着在舞池里旋转的一对对舞者。

五月舞会正有声有色地进行中，舞伴们在学院楼正前方的草地上迈着炫丽的舞步。

简：我们跳舞吗？

史蒂芬：不，不。我很喜欢观看这个景象——但是我无法想象加入进去。

简：绝对赞成。我是说，谁想跳舞啊？

史蒂芬：不，我是认真的。我不跳舞。

简面露失望之色。两人之间有一阵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道紫外线光亮起，舞池里的人兴奋起来。所有人都发出“哇噢”和“啊”的喊声，更多的人走下了舞池——除了史蒂芬和简。

史蒂芬（温柔地）：你注意到那些男人的衬衫前面和袖口了吗，它们比裙子更亮？

简（微笑，期待地）：是的……

史蒂芬：你知道为什么吗？

简：为什么？

史蒂芬：“汰渍”。

简：洗衣粉？

史蒂芬：洗衣粉中的荧光剂被紫外线捕捉到了。

简：你怎么知道？

史蒂芬（咧嘴笑）：当星星诞生和死亡的时候，它们都会发出紫外线。所以如果我们能够看到夜空中的紫外线，几乎所有的星星都会消失——我们能看到的只能是那些壮观的诞生和死亡的过程。我猜想——就有点儿像——

简顺着史蒂芬的眼光看向那些转动中发出光亮的人。

简：——现在。

他们颇为触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放烟花的声音突然大声地响起。

外景，河边的草地，冈维尔和加犹学院，夜（1963）

剪辑镜头：

A）烟花表演——史蒂芬和简看着冲天火箭烟花点亮了天空。

B）旋转木马——简和史蒂芬坐在旋转木马上。史蒂芬看着简，被一脸幸福的她深深吸引。

C）香槟桌——简拿起一个盛着香槟的高脚酒杯，抿了一大口，某个20年代芝加哥爵士摇摆乐队的音乐在背景中播放。杰士派风格造型的吧台服务员穿着20年代燕尾服和小野禽风貌裙装。

史蒂芬（递香槟给她）：那为什么，为什么……

简：为什么？

史蒂芬：为什么要选中世纪西班牙诗歌？

简一边品尝香槟，一边看着欢快的派对。

简（愉快地）：我想是因为我喜欢时间旅行。

史蒂芬：那么你喜欢去什么时间旅行？

简拿起史蒂芬刚刚选好的香槟，把一半酒倒进自己的杯子中。

简：20年代总是非常有趣。

史蒂芬：咆哮的20年代！干杯！

他们碰了碰酒杯然后喝酒，大笑。

史蒂芬：那么——20年代，是诗歌的好年代？

简：“请自己追寻答案，勿仿效天文学者，他们只不过，透过光学的镜片，跟随星星划过的弧线。”

史蒂芬：噢。

简：那它是不是——

他们穿过旁边的舞池，经过爵士乐队，向小河上亮着灯光的跨桥走去，桥下有平底船漂流而过。

简：是不是科学的好年代？

史蒂芬：一个了不起的年代。时空诞生了。

简：时空……

史蒂芬：空间和时间终于结合了。人们总是认为它们太不相同，决不可以相提并论。但是爱因斯坦来了，他是终极的配对者，他认为空间和时间不仅是有未来的，而且要结婚，一起生活下去。

简：完美的结合！

他们来到了步行天桥，在这里能看到整座叹息桥。有着圆形花窗的平底船在附近停泊。

D）步行天桥。

简和史蒂芬在桥中央站住。史蒂芬抬头看着闪耀的星星。简也抬起头看星星。

史蒂芬：非常惊心动魄，不是吗？

一阵沉默，然后——

简（认真地）：“创世之初，只有天地，大地混沌，无所定形，而黑暗——黑暗之下，是深不可触。”

史蒂芬感动地看着她。

史蒂芬：你愿意和我跳舞吗？

他拉起她的手伴着音乐跳起舞来，然后他斜着脑袋吻了她。

镜头后拉显示站在步行天桥上接吻的两人，平底船在桥下漂浮，夜色是充满魔力的，可爱的爵士乐在背景中演奏。

外景，怀尔德家前门，日

晨光照耀在怀尔德家的门上。穿着睡衣的简打开门拿牛奶。镜头向下打在一盒标着“汰渍”的洗衣粉上。她拿起盒子——四下环顾寻找史蒂芬——愉快地微笑——沉浸在爱里。

外景，剑桥火车站，月台，日

夏默和史蒂芬还有三位物理学家来迟了，火车已经徐徐开动。夏默和其他三人都朝着火车追赶而去。但是史蒂芬却继续上楼，没有奔跑，表情淡然。当史蒂芬走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三个物理学家把史蒂芬拉上火车。

内景，移动的火车车厢，日

火车呼啸而过，背景处是英国的乡间风景。

夏默看着史蒂芬，当他们四目相及时，他又低下头去看他的报纸。

内景，伦敦，国王学院教室，日

数学家罗杰·潘罗斯在一个小房间里向为数不多的听众做饱含激情的演讲。黑板上写满了算式和图表。

罗杰·潘罗斯：那么我们能知道什么？让我再说一遍——这些等式告诉了我们什么？

他把黑板翻过来，是一块白板。

罗杰·潘罗斯（继续）：我们来画一个简单的图。

听众中有人微笑，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史蒂芬看起来尤其投入。

罗杰·潘罗斯：一颗星星，比我们的太阳大三倍……

他在白板上画一个圆形。

罗杰·潘罗斯：……即将结束自己的生命，如何呢？在一次坍塌中，它整个质量所产生的万有引力超越了单个原子的相斥力，所以它向内坍塌。如果这颗星球够大，它会持续坍塌，造成一个黑洞——时空在这里被严重扭曲，任何物质都没法逃脱……连光都不能。它越来越小……

他在原来的圆圈里画了一个更小的圆圈。

罗杰·潘罗斯：越来越小……

他又画了一个更小的圆圈。

罗杰·潘罗斯（继续）：最后，这颗星球的密度变得非常大，它的原子——甚至亚原子颗粒——都被细细地压碎，挤进越来越小的空间。在它的终点给我们剩下什么？

他画一个点。

罗杰·潘罗斯：一个点。一个时空奇点……

史蒂芬被深深吸引住了。

罗杰·潘罗斯：有着无与伦比的属性！无限大的密度。空间和时间来到一个句点。所有已知的科学法则——它们就这么失效。我刚才展示的是发生在每个黑洞里的事。这是真的发生了，就在那儿。真的星星——就现在！

史蒂芬微笑——他看到自己的未来。

内景，移动的火车车厢，夜

夏默和他的学生们登上了返程。

其他人都在兴奋地交谈，史蒂芬静静地看着眼前被勺子搅动的咖啡，他把奶油倒进咖啡……

奶油慢慢地、沿顺时针方向在转动的咖啡里扩散，直到它看起来像螺旋形的星系。

史蒂芬看着咖啡陷入了沉思，奶油转成的螺旋形发出了光，这是他在顿悟——一项重大的发现……

接下来时间倒流。奶油的转动方向变了，它开始逆时针旋转，螺旋形回到了它最初中间的原点，然后消失。咖啡里没有奶油了。史蒂芬抬起头来……

史蒂芬（对夏默）：我在想如果——我在想——

哪怕只是脸上一个小小的微笑，也令夏默察觉到他的得意门生好像发现了什么。

夏默：接着说，如果？

史蒂芬：如果把潘罗斯关于黑洞的理论应用到——整个宇宙？

夏默盯着他。

外景，剑桥河岸，傍晚

史蒂芬和简肩并肩散着步，他兴致勃勃地把他的新想法告诉微笑倾听的简。

史蒂芬：如果——如果——这样——如果爱因斯坦是对的，如果——相对论是对的，那么宇宙是在膨胀，对吗？

简：是的——

史蒂芬：也就是说——如果你让时间倒回去，宇宙就会变得越来越小。那么，如果——如果我让整个过程逆转，看看时间的开始是什么呢？宇宙离它的诞生日越近，它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密、越来越热。把时钟拨回去……

简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开始转圈。

史蒂芬：你在做什么？

简：把时钟拨回去！

史蒂芬（笑了）：你真的在这么做吗？

简：我真的在这么做。

史蒂芬：那么接着拨！你还得拨好一阵子。接着拨，简！接着拨……回到时间的起点……接着拨……

他们转得越来越快，直到转晕，最后不得不紧紧地靠在一起才能停下来……

史蒂芬（突然很认真）：直到你……

内景，剑桥大学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夏默的办公室，日

站在黑板前的史蒂芬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点。

夏默：一个奇点。

史蒂芬：一个时空奇点。在时间的开端。

夏默看着他。史蒂芬微笑。

史蒂芬：宇宙诞生自一个黑洞的爆炸。

夏默（终于）：继续。

史蒂芬：继续？你的意思是继续倒退，教授？去到宇宙诞生以前？

夏默：继续，讲解你的数学。

史蒂芬：我不知道如何讲。

夏默从抽屉里拿出卢瑟福实验室的钥匙，递给史蒂芬。

内景，卢瑟福实验室，阶梯教室

史蒂芬在这块著名的黑板上灵感勃发地书写着公式。他时不时停下来，想想，然后继续，再擦掉一点，再写，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的脑子飞速转动，手指却越来越虚弱无力……

外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日

剑桥大学校园景观。骑着自行车的大学老师，意气勃发的大学生。每一栋建筑都像是一座庄严的宅邸。

史蒂芬兴奋轻快地向前走去，手指上还沾着粉笔灰，他走过校园，可是突然，他被绊倒，狠狠地摔了下去。他的脑袋撞在了坚硬的铺路薄石片上，眼镜从脸上飞走。他立即失去了知觉。

学生们马上朝他聚来。

剪辑镜头：

A）X光科。史蒂芬的脸上布满擦伤和青肿，他躺在一个倾斜的床上接受X光的检查。

B）护士在他的胳膊上抽血。

C）在一间公共病房里，史蒂芬穿着病号服坐在床沿上，扭头看着隔壁病床上的年轻病人，他看上去病得非常严重。

D）敏捷度测试——史蒂芬努力地让自己的小指和大拇指碰到一块儿。史蒂芬躺在床上，医生使劲地弯曲他的膝盖。史蒂芬像胎儿一样俯卧着，一位医生在对他施腰椎穿刺，从他的脊椎里抽出液体。

史蒂芬：那是什么？我怎么了？

E）史蒂芬躺在公共病房里，旁边的年轻病人已经死去。史蒂芬看着护士们把死者推走，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内景，医院病房，日

F）医生显得麻木不仁。

主任医师：这个叫做运动神经元病。

史蒂芬：什么意思？

尽管这位医生已经麻木不仁，他还是深深吸了口气。下面的话并不是他想说的……

主任医师：这是一种渐进的神经性混乱，会破坏大脑中控制说话、走路、呼吸、吞咽等基本肌肉活动的细胞。肌肉运动所必须接受的号令被阻挠，被中断。结果就是，肌肉衰弱、退化。最后，自主控制运动的能力——完全——丧失。

史蒂芬正看着其他病人运动、拉伸、走路，这番话令他如堕冰窖。

史蒂芬：那——那——那有治疗方法吗？某些？是不是？你能不能——

主任医师：改善是不必指望的。（顿了顿）我恐怕，平均寿命大概还有两年。

史蒂芬听闻此话如晴天霹雳。

主任医师：我没什么能帮到你的，我很抱歉。

沉默，主任医师站起来要走——

史蒂芬：等等！那么，那大脑呢？

主任医师：大脑不受影响。你的思想不会改变——只不过——

史蒂芬：什么？

主任医师：最后——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顿了顿）万分抱歉。

医生离开了。

史蒂芬的反应：震惊、呆愕。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不动，也没有任何表情。

内景，三一学堂，浴室，日

水滴慢慢地从一个很旧的水龙头里落下。

史蒂芬神情恍惚地躺在浴缸里，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双膝蜷曲着，一动不动，这是受到了巨大打击，他盯着滴水的水龙头，直到——

他的眼睛被他的胳膊吸引了，他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叫做自发性收缩——皮肤下层可见的跳动。

内景，大学的楼梯井，日

布莱恩飞快地走上螺旋形的楼梯，经过了“舍管阿姨”——一个照看学生生活需求的女人。

布莱恩（对舍管阿姨）：他在上面吗？

内景，剑桥大学，史蒂芬的宿舍，日（6O年代）

突然，门响了，布莱恩走进史蒂芬的宿舍。

瓦格纳的音乐在盒式录音机上震耳欲聋地播放着。布莱恩关掉录音机，看见——

史蒂芬穿着睡衣呆在角落里，他的床垫铺在地上（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铺在高高的床架上），他双腿蜷起，在看一本象棋书。

布莱恩：“欢迎观看本周这期《自然世界》节目，我们将介绍剑桥顶尖物理学家非凡的冬眠模式——请看他现在窝在自己温暖的羽翼中……”

沉默。布莱恩等着史蒂芬说话。

布莱恩：那么？他们怎么说？你的手腕。他们怎么说？

史蒂芬：我病了，布莱。

布莱恩（小声地）：是不是——花柳病，史蒂芬？

史蒂芬：不是。运动神经元病。卢·格里克的病。他曾经是一名棒球运动员。

布莱恩：运动什么？对不起，我在研究稀有的棒球运动疾病方面落后了。来吧，咱们去酒吧。

布莱恩想把史蒂芬拉起来。

史蒂芬（无动于衷地）：我还有两年可活。（顿了顿）这句话说出来听上去很怪，是不是？

布莱恩：什么？我——我没明白。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你几天前还好好的。（沉默）史蒂夫？你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史蒂芬：你会离开我吗，布莱恩？

布莱恩：我很抱歉，刚才我像个傻子一样……我……

舍管阿姨敲门走了进来。

舍管阿姨：史蒂芬！你的电话！是个女孩。

布莱恩只好离开，他被这个消息吓懵了。

布莱恩：好的，好吧，那——很快再见，好吗？

史蒂芬勉强挤出笑容。布莱恩离开了。

舍管阿姨（对史蒂芬）：她在等你。

内景，怀尔德家，门厅，日

简在打电话。

简：史蒂芬？嗨，是我。（电话挂断！）史蒂芬？

她攥着话筒呆住。

外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日

校园里走来了——简·怀尔德。

内景，史蒂芬宿舍，门厅，日

简敲门——没人应答。

简：史蒂芬？！（敲门）史蒂芬！

内景，剑桥大学，史蒂芬的宿舍，日

史蒂芬缩成一团靠在门上，拒绝开门。

外景，剑桥大学，门球场，日

简走过空空的球场。

内景，剑桥大学，河岸酒吧，日

这里有很多大学生。

简走进来，四下寻找史蒂芬，未果。

布莱恩和其他几个年轻的物理学家坐在一起，他看见了她。

布莱恩：简！

简向他们走去。

简：布莱恩——你看见史蒂芬了吗？

布莱恩：简，请坐。

简坐下。

简：怎么回事？

布莱恩：我知道你去找他了。你知道，他之前去过医院……

简点头，镜头后拉，布莱恩（难过地）向简传达那个噩耗。

内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公共休息室，日

简走进来，看见史蒂芬颓然地躺在椅子上看电视。

简被惊呆在原地。史蒂芬看起来忧伤、沮丧、已然病病恹恹。然而，她还是振作了自己的情绪，向前走去。

简：有什么教育意义吗？

史蒂芬（没看她）：是的。约翰和玛莎在一起，玛莎爱的是阿兰，但是我从阿兰穿的衬衫看出来他多半是同性恋。我正在试着计算他们幸福的概率是多少。

简：算出来了吗？

史蒂芬：应该是零点几，但是我还没有算出来。

简：史蒂芬？

史蒂芬：你错过了，他刚才在这儿。

简：别这样。

史蒂芬：怎么了？

简：别躲着我。

史蒂芬：你走吧。

简：教我打门球。（顿了顿）来吧，教我。（顿了顿）怎么回事？

史蒂芬：我想你们学诗歌的大学生把这个叫做……“绝望的泥沼”。

简：如果你不起来跟我打一局，我再不回来了，永远不。

沉默一阵子后，史蒂芬终于抬起头看着她。他生气地站起来，在她前面走了出去。简一直看着他。

外景，门球场，日

简瞄准、推杆，发出无力的一击。

史蒂芬：该我了。

史蒂芬瞄准，将他的球打过了第一个铁环，然后他拄着球棍当拐杖，费劲地朝他的球走去。他的第二棍打中了简的球。史蒂夫捡起自己的球放在她的球旁边，让两个球挨着，然后用脚踩在自己的球上，用球棍狠狠地击打自己的球，把简的球撞进了另一个铁环。

接下来他的一系列击球动作娴熟精湛，简没有机会再上场，他击打球穿过一个又一个铁环，直到——

他击打他的球撞到了终点桩上。

简一直看着，她的眼眶里盈着泪水，后来她再也无法忍受了，走过去拿起史蒂芬的球，终止了游戏。他们注视着对方，直到史蒂芬坚持不下去了（他已经尽全力），他转身走回宿舍。

她看着他，然后毅然决然地跟在后面。

内景，剑桥大学，史蒂芬的宿舍，日

他生气地走进房间，砰地关上门，然后拎起一把椅子狠狠地往墙上摔去。这时，简来到门口。

史蒂芬：走开。

简接着敲门。

简（景外）：史蒂芬？让我进去，求你了，请让我进去。

内景，剑桥大学，史蒂芬的宿舍，门口，日

史蒂芬（景外）：走开！

简：跟我谈谈好吗？

沉默。

史蒂芬：我没什么可说的——走吧……

简：你真的想这样吗？

史蒂芬：是的。我没时间跟你谈。所以——如果你在乎我的话——走吧。

说话的时候，简推开门慢慢朝史蒂芬走来，几乎就要抱住他，而史蒂芬正在负隅顽抗不被卷进简的生活。

简：我不能走。

史蒂芬：我还有两年，我得工作。

简：我不能走。

他眼睛瞪大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她。

简：我想——我爱上你了。

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简：我知道，奇怪，无法解释。

史蒂芬：你——你得出的是——错误的结论……

简：我的机会可能（耸肩）——好吧，“可能是零点几”，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奋力一搏。我想和你在一起，有多久算多久。如果时间不能很长——那就认命。顺其自然。

史蒂芬：你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会影响到所有事情。

简向前走，吻了他的嘴唇。他还是沉默。简爱意绵绵地看着他的眼睛——

简：你的眼镜总是脏脏的。

她把史蒂芬的眼镜摘掉，用裙子擦干净。史蒂芬的心跳开始感受到快乐和希望。简轻轻地把眼镜架回他的鼻子上。

简：好了，这样好多了，不是吗？

史蒂芬（被深深感动了）：是的，的确是。

内景，剑桥大学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夏默的办公室，日

夏默正在辅导四个大学生——

夏默：……薛定谔方程式在盒子边界是无解的，所以我们必须……

史蒂芬进来了——

史蒂芬（打断他）：时间！

夏默：时间。这是你的研究选题？具体是哪个方面？

史蒂芬：时间。

史蒂芬出去了。

内景，霍金家厨房，夜

简坐在那儿，看着弗兰克脸色阴沉地关上门。

弗兰克·霍金：你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活不长了。所以，小心点儿。科学不站在你这边。这不是一场战争，简。这将是一次非常惨重的失败。对我们所有人都是。

简：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我看起来不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但是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会和疾病抗争——我们所有人。

外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日

超8英尺剪辑镜头——

史蒂芬和简结婚了。在他们的结婚现场，史蒂芬穿着黑色套装，打着领结，拄着一根细细的拐杖；简穿着洁白的婚纱，幸福溢于言表。他们的上方飘着花瓣。

蓝色天空中写着大字：“两年后”

外景，剑桥，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的家，日

超8英尺剪辑镜头——

一座小平房，一辆迷你汽车停在外面。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餐厅，日

超8英尺剪辑镜头——

一个一岁小男孩（罗伯特）坐在史蒂芬怀里。他很开心。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休息室，日

史蒂芬穿着套装躺在椅子上。他在笑这一切是那样不可思议。

简走过来把他扶起，帮他整理了下蝶形领结。两人都显得很紧张。简温柔地抚摸史蒂芬的脸。

简：好了。祝你好运。你确定不用我开车送你？

史蒂芬微笑，轻轻摇头。简把两根拐杖递给他。

内景，剑桥大学，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走廊，日

史蒂芬（第一次）拄着两根拐杖艰难地走在走廊上。

内景，剑桥大学，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走廊，日

史蒂芬站在夏默办公室外，他用拐杖敲了敲门。

内景，剑桥大学，三一学堂，会议室，日

夏默和罗杰·潘罗斯以及一个美国人基普·索恩面对着史蒂芬而坐。

夏默：请进，史蒂芬。

史蒂芬艰难而缓慢地走到三位考官前面站好。

夏默：你好吗？

史蒂芬（他的语言能力加剧退化了）：很好。

夏默：你想要坐下吗？

史蒂芬：不用了，谢谢。

夏默：好吧。第一章——很多漏洞，缺乏数学理论支持。（对基普·索恩）索恩教授？

基普·索恩：第二章——并非真正原创——有许多罗杰的观点。

潘罗斯：但是至少你懂得运用它们。第三章？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

夏默：但是第四章？

沉默。史蒂芬等着，考官们在翻他的论文。史蒂芬开始担忧。

夏默：时间的开端是一个黑洞。

基普·索恩：一个时空的奇点？

夏默、潘罗斯和基普·索恩互相看着。史蒂芬紧张得没法呼吸。

夏默：天才。你是天才，史蒂芬。所以剩下的评价只有……非常棒。或者应该说，非常棒，霍金博士。这是一套非凡的理论。

史蒂芬：谢谢。

史蒂芬松了口气，微笑。

夏默：那么，现在怎么做？

史蒂芬：证明它。用一个方程式证明时间有开端。这是不是很好，教授？一个简练的等式解释一切？

夏默：是的。很好。确实很好。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客厅，傍晚

庆祝的香槟打开了。

这是一个庆祝晚餐，在座的有简、布莱恩、埃利斯、里斯、卡特尔和其中两人的女朋友。简站起来向大家祝酒。

简：祝博士——

布莱恩：——谁？

众人笑——

简：史蒂芬·霍金博士。

镜头切至：

布莱恩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和史蒂芬的一件趣事，同时打开一瓶酒——

布莱恩：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对我和史蒂芬而言，“工作”是最差劲的单词，最差劲的。（笑声）史蒂芬算出了平均数，是什么？整个大学生涯每天平均工作一小时？（笑声）真是懒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

谈话已经变成喋喋不休的嘈杂声，史蒂芬微笑着，他的叉子掉落了。简正在和其中一人的女朋友说话，她看都没看史蒂芬一眼，只是把叉子放回他面前。

史蒂芬看着每个人都在聊天、吃东西、喝酒、他们都那样幸福，能够灵巧和随意地控制自己的动作。史蒂芬感到沮丧、嫉妒和悲伤，他看着他们，然后情绪失控了，他站起来，抓起他的两根拐杖离开了。

简（担忧地）：史蒂芬？

史蒂芬：很抱歉。

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他离开。他现在走路的艰难程度令人揪心。

他刚走了几秒钟，客人们的聊天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几个男人想站起来帮他，简示意所有人留在原地。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地重新坐好。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客厅，傍晚

史蒂芬握着楼梯扶手的竖条栏杆努力地拽着自己上楼。他光是走上第一级台阶就花了不少时间，可是我们能看到他的决心。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客厅，傍晚

餐厅客人们在用甜点，并小声交谈。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客厅，夜

史蒂芬刚走到楼梯的一半，他最后的英雄主义气魄就要耗尽了。终于，他筋疲力竭地停下。一个声响让他抬头看去——

两岁大的罗伯特醒了，穿着睡衣站在楼梯上的婴儿安全围栏前面，朝下看着自己的父亲。

史蒂芬：我没事，罗伯特。

这是第一次——史蒂芬的头靠在楼梯上，他的眼睛从楼梯扶手的栏杆看见餐厅镜子里大家用餐的映像（他的视角90度倾斜），眼泪夺眶而出。他独自品尝着无人知晓的巨大绝望。

黑出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厨房，日

简和史蒂芬在喝茶。端起茶杯对他而言已经非常困难了。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看着他。

终于——她站起来，走进厨房，回来的时候推着一把……轮椅。她把轮椅给他装好。史蒂芬盯着轮椅。这就是我的未来吗？它是助手，还是敌人？简回到厨房刷洗餐盘，史蒂芬一直盯着轮椅……最后，他站起来，转身，慢慢地往上坐，然后终于让自己落在轮椅上。

简回到这边，见证了这一刻的重要性。

史蒂芬：这一是——暂时的。

简：当然。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餐厅，夜

简穿着睡衣、拿着枕头从楼上走下来。

大床现在立在小餐厅中间，史蒂芬躺在床上，微笑等待……（史蒂芬已经没办法上楼。）

史蒂芬：很好，吃早餐很方便！

简往他身后又垫了一个枕头，然后两人对视。

史蒂芬：谢谢。

简（调皮地）：什么，你说什么了？

史蒂芬：我说——谢谢你。

他们冲彼此微笑，然后接吻……

内景，产后病房，日

一个新生儿被放在史蒂芬的膝盖上，让他抱抱。

内景，圣玛丽小巷，史蒂芬和简家餐厅，夜

简正在帮史蒂芬穿他的套头衫，新生儿的哭声（从楼上）传来。他匆忙地把衣服套在他头上，而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急迫。

史蒂芬：去吧，简。

简：马上回来。

简朝楼上孩子跑去。

史蒂芬想自己穿上衣服。

镜头切至：

在他的套头衫里，漆黑一片。史蒂芬很无助。他的眼睛大睁着，透过衣服织物上的孔隙向外看去，看见壁炉里燃烧的炉火。

史蒂芬：简？

没有应答。他等待着……

火光透过织物照进来的光点慢慢地幻化成星星和夜空。这是史蒂芬眼里所看到的——

宇宙的生命正在逆转……星星被拉拢到一起，聚成一个点，一个奇点。当这个奇点成形的时候，一个黑圈在它周围产生，并镶着发亮的光边。

最后——一个黑洞形成了。宇宙空间中的一个点，吞吃着其他星球，只有它的边缘发出亮光，形成一个光环。

幻象结束了，因为简帮史蒂芬把脑袋钻出了套头衫，让他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惊奇不己地看着妻子。

简：你还好吗？

史蒂芬（震惊、屏住呼吸）：我有一个想法。我有一个想法，简！

内景，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辅导室，日

夏默兴奋地跑过来，经过基普·索恩。

夏默：基普！他做到了，基普！他——

基普·索恩：什么？

夏默：史蒂芬！他改变了一切！

夏默继续往前跑，遇到一个正在擦地的清洁工——

夏默（继续，对清洁工）：黑洞不是黑的！它们会爆炸！（继续跑）它们会爆炸！！

内景，卢瑟福实验室，前厅，日

史蒂芬即将把他的想法讲给大家听。他身边围满了他的同事。

夏默：准备好了？

史蒂芬点头——很紧张。

夏默（继续）：你没问题。

在稍远的一个茶桌旁，看起来劳累了整晚的简坐着，两个穿着白衣的清洁工就在不远处，简听见她们对史蒂芬的身体状况说长道短。

清洁工甲：看看他，很糟糕，不是吗？他马上就要彻底不行了。

简听了这话，没有说什么，但是愤怒地咬了咬嘴唇，皱起眉头，清洁工走远了。

简随即紧张地向史蒂芬走去。但是当他抬头看着她，他的眼睛闪烁着激情的光芒——驱散了她的悲伤。

简（温柔地）：祝你好运！

他冲她微笑，演讲厅的门打开了，房间里坐满了满怀期待的听众。让人不禁怯步！

夏默：走吧。

夏默把史蒂芬推进大厅，而——

简急忙把史蒂芬的笔记、水瓶、毯子和手提包收拾好，从正要关上的门里溜了进去。

内景，剑桥大学，卢瑟福实验室，演讲厅，日

史蒂芬在他同事面前做了致辞。夏默和约翰·泰勒坐在第一排。简靠后坐着。

史蒂芬（略含糊）：允许我们预言，某些粒子是可以逃离黑洞的。黑洞根本不是黑的，而是发着高温辐射的光。

迎接这个惊世骇俗观点的是一张张无动于衷、充满怀疑的面孔。史蒂芬继续演讲，镜头转向夏默和泰勒。

夏默（对泰勒窃窃私语）：他在统一相对论、量子力学和热力学。有史以来第一人。

约翰·泰勒（摇头，对夏默）：热力学？上一次是被用来解释蒸汽机。

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史蒂芬在（景外）说——

史蒂芬：换句话说，稳定的散热过程让黑洞渐渐地失去质量，它们挥发，最后在一次壮烈的爆炸中消失。所以……

以下场景与这幕演讲场景（根据需要）交替剪切：

内景，剑桥大学，河岸酒吧，夜

布莱恩和里斯、卡特尔和埃利斯在讨论史蒂芬的理论。

布莱恩：不，不！他说的是——好比一个热体损失热量，是吗？

里斯：热力学的第二定律。

布莱恩：也就是说一个黑洞——

布莱恩把一根手指伸进里斯啤酒的泡沫中，然后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

里斯：谢谢。

布莱恩：如果他在损失粒子，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它——

内景，剑桥大学，卢瑟福实验室，演讲厅，日

史蒂芬：——它最终一定会消失。

当史蒂芬翻找他笔记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掌声响起。简看起来很紧张。夏默也是。大家的反应都比较保守。

史蒂芬：首先，一颗星球被吸进黑洞，但是接下来，黑洞自己一定会——消失。

内景，剑桥大学，河岸酒吧，夜

布莱恩：消失！从无——到无。

里斯：你又欠我一杯啤酒。

卡特尔：还有我。

布莱恩：他告诉我们（吃里斯的薯片），时间！有一个开端！他向我们展示——

埃利斯（领会了他的意思）：宇宙如何诞生，以及如何终结。

里斯：砰。

布莱恩一把捏皱了装薯片的袋子。

布莱恩：嘎扎！（欣喜若狂）很美！很动人！这简直是、简直是——

镜头跳切至：

内景，剑桥大学，卢瑟福实验室，演讲厅，日

近景：听众们面无表情的脸，所有人都沉默和怀疑。

台上的史蒂芬看着这些空洞的面孔。

简和夏默看起来和约翰·泰勒一样紧张，泰勒站了起来……

约翰·泰勒：我恐怕——这完全是一派胡言，简直荒谬可笑。

泰勒把一个同事拉起来，然后离开演讲厅。

史蒂芬：你是说我荒谬？

夏默站起来想替史蒂芬辩护——

夏默：我——

但是随即一个很大的嗓音响起，让泰勒和那位同事也停了下来。

哈拉特尼科夫：请等等！

哈拉特尼科夫来到台上，站在史蒂芬旁边。他非常严肃地对大家说……

哈拉特尼科夫：我是——哈拉特尼科夫教授，来自苏联科学院。我的研究领域是热宇宙的演化——微波背景辐射的性能和黑洞理论。老实说，我今天来以为会听到许多废话，然后失望地回家。（顿了顿，指着史蒂芬）可是这位年轻人，没让我失望。（他微笑）他做到了！

大家的掌声终于响起，从很小声渐渐地响亮起来。

哈拉特尼科夫：他！——做到了！哈！哈！哈！是的！他做到了！（握史蒂芬的手）他做到了！

简的表情放松下来。

史蒂芬的表情——那个熟悉的咧嘴笑，同时——

史蒂芬被祝贺者团团围住。演讲厅的人都涌到台上，来到史蒂芬身边。

镜头显示：简突然被独自留在台下座位上，她努力地想看到史蒂芬，可是他被大家牢牢地簇拥起来。

外景，剑桥的街道，夜

史蒂芬被布莱恩推行在铺着鹅卵石的街道上，里斯、卡特尔和埃利斯欢快地走在他们旁边。他们欢呼雀跃着，边走边唱，非常快乐。

镜头切至：

在一大段台阶的下面，年轻的物理学家们比赛着朝台阶上跑去然后消失。布莱恩和史蒂芬还有轮椅被单独留下。

布莱恩：混蛋！

布莱恩把史蒂芬从轮椅上抱起来，他很重。

布莱恩：天哪！啊啊啊！简是怎么做到的？

他使劲地把史蒂芬抱起来……使劲……使劲……

史蒂芬：加把劲！加把劲，布莱恩！

布莱恩：告诉我，这个运动神经元疾病，会不会影响……你懂的。

史蒂芬：什么？

布莱恩：所有事情？

布莱恩指的是“那方面”。

史蒂芬：系统不同，那是自动的。

布莱恩：那真是太好了。这也对男人做出了很好的解释。

布莱恩和史蒂芬也消失在楼梯最上方。过了一会儿，布莱恩又折回来跑下楼梯取轮椅。他举起轮椅朝楼上走去。

镜头切至：

史蒂芬躺在一尊巨大的大理石雕塑的怀里！！！（也许是维多利亚女皇）——像一个婴儿一样躺在那儿，等着布莱恩回来。

内景，大学书店，日

书架上补充了新书。最新一期《自然》杂志被零售商放在架子上。封面上写着：“霍金辐射”。

外景，剑桥，西路公寓，日

近景：史蒂芬，坐在轮椅上在前院等待着。从上次我们看见他到现在八年已经过去了。他的体力衰退已经非常明显了，身体更加瘦削和虚弱，双腿弯曲着，脸部轻微地不对称。

远景：他身后堆放着许多家庭度假物品（伞、沙滩球、塑料板球、帐篷，等等）。

背景处有一幢簇新的公寓——维多利亚风格的别墅。楼前的标牌上写着“冈维尔和加犹学院”。

草地上，孩子们（罗伯特，现在9岁，露西，5岁）正在玩沙滩玩具，直到——

简（换了新发型，上世纪7O年代的潮流装扮）喊道——

简：上车！上！车！快点儿！我们去看爷爷和奶奶！

孩子们乖乖听话，钻进了那辆停在路边老旧的迷你车里，而——简一个人处理那堆物品，还有史蒂芬，这些都必须放进车里。工程浩大。

稍后——简在行李和车之间来来回回，史蒂芬只能看着她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或者车顶行李架。最后，这辆过载的迷你看上去很滑稽！

简筋疲力竭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向史蒂芬走来。他坐在自己的轮椅里，看着她……

罗伯特和简一起非常努力地把史蒂芬搬进了副驾驶座，关上门。罗伯特使劲地合上轮椅，简走过来和他一起把轮椅放上车顶行李架。

外景，威尔士村舍，日

属于弗兰克和伊泽贝尔·霍金的一座威尔士村舍摇摇欲坠地立在一面陡峭山坡上，只有一排长长的楼梯能通行。

简见此非常恼火！

伊泽贝尔下来招呼他们，弗兰克跟在后面。

伊泽贝尔：这样很好，不是吗？我们每年都能出租！

简：是的，我看到了。但是这些台阶是怎么回事，弗兰克？

弗兰克·霍金：噢，这没什么。爬几步台阶绝对是值得的。你来拿行李。

弗兰克推着（轮椅里的）史蒂芬拾级而上，伊泽贝尔和孩子们跑上台阶，只剩下简和所有的行李。

简已经沮丧到无话可说，她深深地叹气，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地从车上卸下行李。

外景，威尔士村舍，中庭，日

户外的茶点。孩子们在玩猜字游戏。弗兰克在喂史蒂芬吃东西，但是他的注意力在……罗伯特那儿，现在正对他比划动作……罗伯特假装很冷，正在下雪……

弗兰克·霍金：哦——雨？——落下？——下雨？——颤抖？——呃——

伊泽贝尔：很冷……

史蒂芬被食物噎得死死的，喘不过气。史蒂芬的父母和小罗伯特惊恐地看着他，简徒劳地尝试许多方法来解救他：使劲捶背，解开他的领带。

简：我们需要去看医生。这样的事情发生很多次了。

史蒂芬：不要医生！

弗兰克·霍金：好，不要医生。

不堪重负的简已经濒临崩溃，她转过身去，不想表现出脆弱，同时因为得不到支持而微怒。

外景，乡间，日

简沿着一条小路慢慢地走到树林中，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抱头，她哭了。

内景，行进中的迷你车，日

简开车带他们回家。

简：我需要帮助。我一直——一直在找一个方法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没能找到。

史蒂芬（费劲地、声音含糊地）：我们很好——我们是一个普通家庭。

简（沮丧）：我们不是一个普通家庭！！！我们不是一个普通家庭。

史蒂芬（转身对罗伯特）：罗伯特，你妈妈冲我发火。（微笑）

简（流着泪）：谢谢。

内景，剑桥，西路公寓，主卧，日

忧心忡忡的简轻拥和抚摸着史蒂芬，让他安睡。

内景，剑桥，西路公寓，厨房，门厅，日

坐在旧轮椅上的史蒂芬被简从厨房推出来朝卧室走去。她有一个惊喜给他。

简：准备好了吗？

门开了，罗伯特和露西坐在——一辆电动轮椅上。

罗伯特：大惊喜！快看，爸爸，快看！

史蒂芬看着罗伯特推拉一个操纵杆让轮椅转动。

简：这是一把电动轮椅。我们可以把它退了——你要是不喜欢。

史蒂芬看着轮椅，还不确定。

内景，剑桥，西路公寓，厨房

简做晚饭时，听见房子的另一边传来高兴的叫喊声。她走过去查看——

内景，剑桥，西路公寓，起居室，夜

史蒂芬驾驶电动轮椅追着罗伯特和露西满屋子跑！当他坐着轮椅向家具冲过去的时候，他非常兴奋。

简坐在桌边写论文，努力地挤出笑容。史蒂芬驾着轮椅追赶着尖叫的孩子。打碎花盆的声音传来（景外）——简的面部抽搐了下。

外景，三一学堂外，步行天桥，日

史蒂芬笑??